来了呢。”
闻此,承雩蹙起的眉头终于松了松。
云冢知他心中所想。承雩为天帝这么多年,虽年少,但谨慎,兢兢业业遵循先帝旧理,守秩序之道,将天地山海治理得安泰。这没什么不好的,但这却并非他的本心,所以这么多年来,这无情之道他恪守得算不上容易。
所以今日,云冢与他说了这许多,说慈悲,说中山神印,实则却是在说承雩他自己。
“先帝临终时,在一众皇子中,选择了你继承大统。我问及缘由,他说,因你有一颗澄明心。□□以来,仙界战乱频仍,到了今日,终得了几千年的太平。先帝想为来日的仙界,求一个太平盛世。故而,要寻一颗澄明心来守。”
承雩迷茫了:“可父君又说……”
“天地之事,不在于用什么法子,而在于你是什么人。”云冢轻轻点上承雩的前襟,“这也是为何,我一直没有将先帝选你为继的缘由告知。就是怕你的这颗心,会被外在的评判所束缚。但现在,那个叫咏夜的小姑娘来的正是时候,有她搅和着,我也不怕再给你平添一份乱。”
承雩明白,云冢一定是看透了自己这些年的摇摆,正好借着咏夜这个契机,加以提点。
可这不是一件小事,他自以为没有从心所欲的底气。
“天帝只管放手去做,放心去做。我们云家,世世代代在战场上厮混,如今也想看看,先帝口中的太平盛世,到底是个什么样。”
承雩看着脚下渐渐平息的中山灵脉,太平盛世,或本该是山海川流,选择他们的神祇,而神祇福泽这千里万里土地之上的众生。从心、从情。
可有情便易起私欲,是否会重蹈古神的覆辙,便从咏夜看起吧。
过了一盏茶的光景,九重天阙下来一道旨意:“召山神咏夜,到庆禾殿,受中山神主之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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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敖岸山,一片废墟之中,咏夜捧着那一块小小的印玺,到现在还有点懵。
情势变化太快,她的心情一时无法从这样大起大落,又大起的现状中回过神。
停滞的时光转而苏醒,风又吹拂起来,林叶窸窣,一切如常。
但于她来说,却大不相同了。
这短短的一瞬间,她的心中仿佛开阔了许多,她的眼睛似乎能观尽每一片树叶、每一只飞鸟,耳朵能听闻山风与流水、人的轻语和妖的吟唱。
这山、这水,突然进了心,共了情。
感觉很生疏,也很通透,她并不排斥。
直到花灼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一句:“恭喜,中山神主。”
才如梦方醒。
“这就是,山神印?”
“没错,而且是中山神印。往后不仅敖岸,你可以在整整十二列群山里,称王称霸,横着走。”花灼说着,也凑上来打量。
印玺正面,篆刻着复杂而古老的纹饰。
“这便是中山的印文啊,我做神仙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呢。”
“印文?”咏夜翻来覆去看,这算什么文字?
“我也看不懂。”花灼实诚地一摊手,“这是天地初成时的字符,大概就是,此印为中山主所有的意思吧。”
咏夜一点头,行吧,倒也不能说他瞎蒙。
前两天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神仙,现下直接成了中山神主,落差虽大,但其实在咏夜心里,还真没什么实感。
这么一个四四方方的神印,听起来很威风,很有用的样子,但这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不如先放一放,把眼前的烂摊子收了尾才是正经事。
“熏池搬兵搬哪去了?”
鬼门关遛弯回来,得了空闲,这才想起,还有熏池这么一号人呢。
这一位,兵没有搬来,倒是带着天帝身边的余音神官回来了。
咏夜心里一咯噔,只说不好,怕不是要带我上去训话。
她这么想也不是毫无缘由,这半年,余音神官几乎是敖岸山的常客,从咏夜入主开始,每每讨伐一个妖,余音就来一回,传她上天去,听一顿神者无情,莫要过多干涉人鬼之事的训诫。
咏夜早就被磨练地俯首帖耳,点头称是,但下回还敢。
见着余音,她轻车熟路招呼人家:“神官稍等,待我将手底下的残局了结,就随你上天。”
余音笑笑:“这回还真等不得,山神,天帝召您至庆禾殿,聆听中山神主的责训,商议授仪之事。白帝、云帝和西王母也在,还请您速速与我来。”
这阵仗,未免有点大。
这些仙界前辈的名字,咏夜仅仅听说,从未见过真容。不想初次相见,就一下来三位。
这就好比你学堂里的三位高师一起喊你去论功课,而你偏偏还是个远近闻名的逆徒,换谁,谁心里都打鼓。
花灼在一旁嘀咕:“白帝也在?”
“正是。”余音恭敬回答。
“白帝怎么了吗?”听花灼的语气,咏夜有种不妙的预感。
“白帝这个人啊,上了年纪,教条多一些,讲究多一些,不太好说话。他说什么你听着便是,反正无论他态度如何,最后还是天帝拍板。”
花灼不爱背后议论,只浅浅点了几句,毕竟白帝不好说话,这可是九重天阙的共识。
咏夜快速作了心理建设,将此处收尾的事宜交代好,便随余音离开了。
花灼看着他们的云头渐渐没了踪迹,放下了面上的笑意。
“怎么了?”熏池见他脸色有些落寞。
“如今,她便是中山神主了。”
“是呀,不好吗?还是你觉得她能力尚且不够?”
“当然好。”花灼笑笑,“这位子她当之无愧。”
中山神主。神印护佑她,苍生仰仗她,十二列山神听命于她。将来她还会有神官,那些神仙,肯定要挤破头来争她的神官位。
神官。
也不知道谁那么幸运,可以守护她。
但这样很好,最好不过了。
“熏池,剩下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