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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中山主说得对。这伞,等你何时想要好好了解狐狸了,随时找我呀。”
说罢转身走了,来去如风。
“这个少陵君,怎么这样上赶着?”咏夜看着妄湮的背影,潜意识里觉得怪异,“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花灼摇头:“单纯的旧识而已,并无仇怨。总之,他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离他越远越好。”
他很少这样警惕,警惕到咏夜有些诧异。
于是笑着道:“他刚才有一句话说得却是不错,你们全拿他当洪水猛兽来防。”
“洪水猛兽倒不至于。”花灼面无表情,颇有报复意味地随意编排,“他是个淫.魔。”
“啊?”
“嗯,别看他长成那样,实际上色胆包天,男女通吃。”
“啊……”咏夜倒吸一口冷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所以刚才,他是在轻薄云涯吗?那云少君和川总领若真是联手给他灭了,倒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不过……”咏夜斟酌道,“那个往生伞若真有他说的那般,能看见人的过往,我想趁他没反悔,借过来。”
“你要干嘛?”
看那狐狸满眼的紧张,知道他一定想多了,于是赶紧笑着宽慰:“我不是不信你,而是,如果可以看到你的过去,那是不是就能证明,你没有杀飞廉,就可以,还你一个清白。”
他眼中的紧张倏然散了,一时间恍惚,甚至有些茫然无措。
“我……”第一反应竟是自我放弃,“我不是清白的,是真的杀了恒籍。”
“这不一样啊。”他垂着头,咏夜便扬起脸与他对视,“一码归一码的。”
她的语气平淡却笃定,说着条分缕析的话,落在花灼心中却格外温柔。
“你为先师复仇,杀了恒籍,犯了律法,便认罚,可在情理上,是为恩为义。但你没杀飞廉,即便结果都是个弑神之罪,却也不能平白背了莫须有的罪名。”她顿了顿,认真道,“花灼,你就是清白的。”
清白这两个字,他早就不在乎了。可今时今日,被咏夜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却仍旧触人心肠。于是知道,原来并非不在乎,也没有真的将过往尽数放下。只是失望罢了,害怕罢了,害怕越多的辩解,就招来越多的脏水。所以得过且过,认下那糊涂的罪名,日久天长,总有一天能捱过去。
可喜欢是容不得一点点姑且的,它太容易让人自卑,让人害怕了。现下,他瞧着咏夜淡然而信任的眉眼,听她的笃定,忽然就很想,想用一副清白之躯站在她身侧。
“那往生伞,我知道。其中凝结着上万只狌狌的灵魂,可以凭借生者的一缕魂魄,捏造出一个能以假乱真的幻影来。但即便是同一个人,同样的境遇重来一遍,也可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所以那伞中追溯的过往,是不能当做证据求真的。”
“这样啊……”计划落空了。
“不过,我可以从伞中幻境,追溯飞廉之死的线索,或许能查出,他留给我的遗命,到底是什么。”
“那我去找少陵君借伞。”咏夜不假思索。
“你别去,我去。”
“啊?”咏夜瞧了瞧眼前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又想了想那句“男女通吃,色胆包天”,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还是我去吧,我这长相,好歹比狐狸寡淡点儿。
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花灼笑道:“放心吧,我还能受了他的欺负?再说,他还欠我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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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仙家驿馆。
妄湮坐在院中廊下,手中摆弄一把漆黑的大伞。
这伞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有在靠近时,才能察觉其周身弥漫着冷飕飕的窥探之气,仿佛上万双眼睛正直勾勾瞧着你,一路瞧进你的心间骨头缝。
“来了?”
他没抬头,朝空荡荡的院子招呼。
花灼的身影便从夜色中现出,他穿得一派漆黑,收敛着明艳的狐狸眼,很有些冷酷的架势。
“你这什么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来我这儿偷东西。”
花灼没理他的调侃,直入主题:“借往生伞一用。”
“是中山神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借。”
“哦”妄湮摆摆手,“中山神我可以白借,你,不行。”
“就算你还了那个人情。”
妄湮闻此,觉得甚是有意思。他将伞拄在地上,伞柄正好够撑着手,托着下巴。他眯着眼,像是要将眼前人看仔细,而后缓慢道:“那么大个人情,就借一把伞呀?行,伞给你,咱们可就两清了。”
“好。”
花灼接过往生伞,没打算走,而是静立着,垂头去看妄湮,眼带审视。
妄湮坐着,矮他不少,回看过来,需得仰着脸,可气势上却丝毫不输。
“怎么了?小风神还有话说?”他故意喊他小风神。
“白日里,你什么意思?”花灼沉声问,语气里不带一点虚的。
妄湮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他第一回见咏夜,便上赶着借伞,事出反常必有妖。
“什么什么意思?”妄湮揣着明白装糊涂。见对方不准备接他这调笑,便饶有兴趣道,“怎么着,害怕了?放心,我对你家神主那样的,并无兴趣。普天之下,我只对谁有兴趣,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但是呢”他话锋一转,“你就不怕她看见过去的花灼,就不要你了?”
“与你无关吧。”花灼扬了扬伞,“用完还你。”
说罢转头就走。
妄湮嘁了一声:“事毕无情。”
他站起来,随手拨弄一下檐下的风铃。
叮咚一声响。
中山神主啊,听说还是个凡人出身,不简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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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灼拎着伞往回走,他能感觉到伞中那赤.裸.裸、直勾勾的窥探,甚至能听见心魔一般的窃窃私语。
妄湮的话再上心头。
他笑了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自我安慰。
她从未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