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瘦,两条羊角辫子像两个干沟鱼一样在脊梁上弯曲着,随着她右胳膊举起放下而颤动着。
没等红英回答,边上的李香翠接过话茬说: “是支书家的苗子呢,看看真威风。”
红英白瞪了李香翠一眼,不屑地转过头,看着游行的队伍,不无讽刺地说:“谁问你了,臭婊子!” 红英自打小产之后,就跟李香翠结下了仇口,没再说过话,按照红英的性子,早就打到李香翠家里了,向贞一直劝,一是当时红英身体没有恢复,没力气去打仗,二是没有证据,就李香翠那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去打也讨不到便宜,反正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也都暗地里指责李香翠。红英也就没去找李香翠的麻烦,没想到今天她倒是舔着脸来凑话儿,红英当然没好话说。
“你骂谁呢,谁是臭婊子?”李香翠刚才光顾着看支书家的闺女如何风光了,没注意是跟谁在说话,见红英骂她,立刻开始反击。
“就骂你呢,自己都承认了,害得俺没了儿子,没找你算账,便宜你了,臭婊子!”要不是红英和李香翠隔着向贞,看架势红英会撕了李香翠。
这会儿李香翠回过神来了,她的嘴撇向一边,脸上不见一点儿生气的表情,反倒是得意和讽刺:“俗话说得好呀,碱场地里长不出好庄稼,生不出儿子那是自己肚子不争气,没有生儿子的命呀,再折腾也是丫头片子。”
红英听到李香翠说自己没有生儿子的命,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从向贞背后伸出脚踹在李香翠的屁股上,李香翠举起手,就要採红英的头发,眼看两个人就要撕吧起来了。
向贞一把抓住李香翠伸出的手,说:“李香翠,你是不是那次的屎没吃到难受呀,说话比屎还臭。”
李香翠笑不起来了,又举了举手,无奈向贞的手劲儿真大,攥得她手腕子疼,她喊道:“是她先骂俺,还从后边踢俺,俺就骂她,咋了?”
向贞说:“她先骂你没错,但你骂得太恶毒了,你敢说红英掉了孩子你没一点责任?甭说她踢你一脚,她没找你赔命就是捞了你了,你还骂她生不出儿子,说出这种咒人的话是要遭雷劈的。”
那次鸡蛋事件之后,李香翠对向贞就有些发怵,尽量远远地躲避,上年,队长莫名其妙地警告自己,不要惹向贞,李香翠不知道啥意思,队长也不明说,但队长这一年都不和自己做那个了,有时候李香翠实在憋得难受,装着找队长老婆玩儿,瞅机会约队长,但队长推聋装瞎,李香翠懊恼着,觉得齐洪奎疏远她跟向贞有关系,现在正好是运动时期,向贞家就是挨批的对象,还敢来拉偏仗,谁还怕她?
压抑了几年的李香翠硬气起来,骂道:“你算啥东西,要你来多管闲事……”
“李香翠,闭上你的臭嘴,你咋呼啥?”李香翠还有一拖拉脏话没骂出来,被不知道啥时候窜过来的队长齐洪奎厉声喝住。
李香翠一看队长不为自己撑腰,还当着这么多社员的面骂自己臭嘴,更恼了,骂道:“你现在娴俺嘴臭了,当初是谁愿意听俺臭嘴吆喝的?是不是闻到谁的嘴香了,还是闻到谁的骚味了?”
李香翠是豁出去了,反正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队长看不上俺了,俺也不叫你好看。
听到这里的吵嚷声不对劲,社员们围拢过来看热闹,听着李香翠的骂里似乎包含着别的啥意思,都你看看俺,俺看看你,传递着似有所悟的眼神。
队长齐洪奎豁不出去,他气得脸色铁青,冲上来吼到:“李香翠,你再敢说一句,俺……”
没等他的话说完,二楞子跑过来了,喊着:“谁在吵吵?谁在吵吵?”
队长舒出一口气,庆幸二楞子给自己解了围,要是和李香翠掰扯起来,这个疯娘们还不知道咧咧出啥呢。
周围的人都立刻静下来,不敢再说话了,二楞子接着说:“哪个再在队伍里捣乱,直接抓出来,给他戴上□□的帽子。娘的,还不如小学生觉悟高。”
队伍开始趟浪趟浪跟在学生后边游行。
旺生进到屋里,煤油灯光线很昏暗,豆粒大的灯芯不时发出啪啪地灯花爆裂的声音,向贞正扒着眼睛做景义补裤子,手心出了汗,针有些涩涩地,扎眼儿就不滑趟了,向贞拿着针透过浓密的头发在头皮上蹭蹭,针儿变得滑溜溜的了,旺生说:“你不把灯挑亮,不怕瞎了眼呀,俺可听说怀了孕最怕累着眼睛了。”
向贞已经怀孕几个月了,不过这次不怎么显怀,队上很多人还不知道,她说:“俺注意着呢,哎,景仁和景义都睡下了?”
旺生说:“还没呢,景义还在跟爷爷闹腾呢,不好好睡,这孩子,现在就这么皮,一点也不像他哥哥。”
“一个孩子一个秉性,男孩子,皮点儿不算毛病。”向贞又往头上磨磨针儿,继续做针线。
旺生一边放着蚊帐,一边说:“你呀,还护着他,跟他淘不完的力气,咱这一胎要是生个闺女就好了,可千万别生个像老二一样的小子了,让人操不完的心。”
向贞笑着说:“俺也想生个闺女,闺女和娘亲。”
旺生也笑:“想生儿子的生不了,咱还稀罕闺女,这话要是叫红英听见了,她又要耍小性子,以为咱笑话她呢。”
向贞叹了口气:“是呀,红英和福来盼儿子盼得都疯了。”
旺生把蚊帐的四边很耐心地掖到炕席底下,挡好了蚊帐门,谷堆到炕沿上,盯着向贞的脸说:“俺还一直没捞着问你呢,你咋和李香翠打起来了?”
向贞把游行前的事儿跟旺生学说了一遍,旺生不乐意了,责备道:“你呀,就为着替红英出气,守着那么多人跟李香翠打架,值得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香翠是咋样的人,她是不是把和队长有一腿的事儿抖露出来了?”
向贞说:“你说李香翠心眼挺多的,这种事儿咋也往外说?”
旺生闷声说:“她就是属马蜂的,不定啥时候就蜇人,俺才说咱不该惹她。”
向贞说:“俺不是故意惹她,红英掉了孩子以后,那口气一直没撒出来,甭看她整天对着福来大呼小叫,骂声连天,但碰到李香翠那样的,她就成了闷葫芦里的饺子,倒不出来了,今日俺帮她把话说出来了,就没事了。”
“她倒没事了,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