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以为真正的吵架是什么?泼妇骂街?口水横飞?免冠徒洗,以头抢地?”
“那是庸士之作态。”
“真正的吵架是吾不言,尔知吾求且不可拒也。真正的吵架是一人之怒,天下缟素。真正的吵架是博弈!博弈的是实力!”
楚染不甚理解,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那样吵架就没有意思了。”她始终觉得吵架就该释放野性,这木匠老祖说的那是势力之间的权衡取舍。
“呔,你个小小丫头,难不成现在觉得吵架有意思了?怎也不见你泼妇骂街呢?”木匠老祖落在地上的一撮白色眉毛一挑。
楚染被噎。
确实泼妇骂街这种只是自己爽,旁人只会笑话。更何况楚染的性子,也做不来泼妇骂街。
楚染回头,看着木匠老祖道:“那你待在这系统中是作甚?”
那木匠老祖一捋胡须,眼睛一眯道:“你本也是学过一些建造的东西,我是看不懂你们那里造的那些方盒子,不过你既然来到这,那我必然要教你我们这的建造。”
“学成可出去。”
楚染听到后面四个字的时候,微微抬了抬头,只想着来都来了,自己也确实是学中国古代建筑保护出身,所谓的雕梁画栋,倒也是碰过一些。
而且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匠人之女,可谓是专业对口。
行吧,学就学吧。
室外,一个黑衣人飞身翻进楚家的院子,落到无末跟前。他跪在无末面前,低着头,将手中的信筏递给他。
无末打开扫了一眼,手中“嚓”的一声,一团火就从手中燃起,火舌染上信筏的边角,烟雾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腐朽的金丝楠木的气味。
无末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自己头发缝里剥开,一张人皮从他脸上脱落。黑衣人抬起头,他的脸上的面巾被风吹掉。倘若有人到来定然会吃惊这脸怎么与地上那张人皮一模一样。
无末转头,月光自天上散落。无末剑眉星目,雪肌红唇。一片红叶翩翩而落,他袖子一挥,那片红叶自空中破碎,碾落成泥。
“天凉了。”无末,或者是张白起勾起嘴角说着。
“主子,唐善将前往苏州。”
“嗯。”
“没有我的京城安生许多,所以有些人就迫不及待开始动手了,希望京城还能安生久一些。”他勾着唇看向天边的山水之影。
“楚家这边你盯着,我虽找过一圈,却没找到藏放设计图的密室。人多眼杂,不好行事。柏杨二人应该不日将来苏州,你可见机行事,随时向我禀报。”
无末一跃而起,身影佼佼,与月同步。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个屋。
“娘子,苏州见。”无末带着笑意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你本不该牵涉其中,可惜……”
一点火星落在地上人皮,东风起,烟消云散,只是空气中的气味还记录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个黑衣人站了起来,裹上面巾,在楚家潜行,撒下一圈不知什么东西的药粉。
做完这一切后,他静静的站在那,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晨光微熹,鸟兽也不过刚刚苏醒,楚染拖着疲惫的心脏从系统中出来。
她在系统里度过了九九八十一天,现实中才不过一晚上。她刨木头、学墨斗、做藤编木伞,日日做夜夜做,还没有饭吃!做不对了,一鞭子就上来,那木匠老祖看着慈眉善目,其实就是个老顽固、强迫症!
她是不理解了,为什么那木片非得刨那么个厚度,厚一丝薄一丝都被骂。
她只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楚染就是在孤儿院也没有受过这种苦,在系统里面人不饿不困,于是便不吃不睡,这工作强度起码彼得上别人三年的。
最后她终于出师了,喜极而泣,泪流满面。
楚染抻抻腿,就看到站在墙角的无末。她甚喜,见到一个活人就挥着手打了个招呼,无末却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社恐人的热情最容易被浇灭。
她微微有些尴尬的缩回手,小声的“嗨”了一声。无末依然没有吭声。
楚染尴尬的背身离去,身后这无末也不跟上来,她恼羞成怒,这就是她的人?哼,开除。
随着日头越攀越高,京城集市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人把自己包裹的严实,黑裙黑斗笠看不见是谁。她在集市上不停溜圈,有些摊贩也没仔细数,但是单单看到她的身影就有六七次。
而这穿着黑裙的人,便是改头换面的楚染。
她走走停停,终于在一个插在稻草的小姑娘前站定。
女孩面前摆了一副山水画卷,但是往来的人都是匆匆瞥过,少有人站在她面前,也是问她去不去做劳工或者其他活计。
她从不与那些人回答,静静的做着,于这市场的氛围格格不入。
女孩感受到头顶的阳光被挡住,她抬起头看向楚染,眼睛像蓝宝石清澈但却蒙了尘,面容清秀柳叶眉像两柄竹剑,平添几分英气。
楚染走上前,在那副山水图前仔细端详,这幅图山水瑰丽,一幅矫揉匠气,一幅浑然天成。
然而中间聚焦的地方的地方画的红衣老翁,却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幅名作,却仿佛被无知的人胡乱涂上了一支不相称的鸦笔。
楚染盯着画上那个红衣老翁片刻,又上下打量了这个女孩。她的视线在这个女孩指节的老茧停留许久。
“会画画?”
“会。”
女孩回答不卑不亢。
“画的好吗?”
“还行。”
“好,来我这管吃管住。”
“我,楚染。”
“我,华蓉儿。”
华蓉儿站起身,抱起自己的画娄和包裹起身,跟在楚染身后。树影婆娑,阳光通过叶缝隙落在楚染身上,一半是影,一半是光。
会是新的开始吧,华蓉儿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