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大马哈鱼,其来有时,倒是很贴切。”邵树德大笑:“听闻每年渔汛来时,胡人要放下手头一切活计,家家户户至河边捕鱼?” “是。捕完之后,腌制晾干,然后就准备过冬了。此时不捕,冬日食物便不足,不但人吃不饱,狗也没有充足的过冬口粮。” 狗是他们的重要交通工具,不容有失——同时也是最后的保底食物。 “鳇鱼何时捕?” “陛下圣明。”储仲业惊叹道:“捕完娃鱼,便要乘兽皮舟、桦皮舟去捕鳇鱼了。住在海边的,还会捞一些蟹、贝、海菜,充作过冬食物。但鳇鱼仍然是重中之重,缝制衣物,需要这种鱼的皮。” “原来这就是鱼皮鞑子的由来。”邵树德感叹道:“任何一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们不种地,不放牧,但养猪、打猎、捕鱼、捞海菜、摘野果。若年成不好,怕是还要出去抢劫吧?” “正是。”储仲业这下是真的惊异了,圣人对白山黑山的这些野人也太了解了。 这些人勇悍难制,面对契丹人的大群骑兵,也不会怕,手持木矛就上去干。也没有什么军阵,就凭着一股子血勇之气,胆大心细,和当年的薛延陀人差不多,以步克骑。契丹为了征讨他们,费了不知道多少劲——当然,现在契丹都没了,就更谈不上征服了。 “这些人听话么?”邵树德又问道。 “渤海境内的,相对还算听话。”储仲业答道。 而就在他们一问一答之间,从海上涌入驼门河的鱼就呈铺天盖地之势。 邵树德惊得站起了身,瞪大眼睛看着。 怪不得靺鞨人对渔汛万般重视呢,这确实是一年一度的天赐食物。错过这个时机,冬天就要饿死人。 河面上有一些小船在穿梭着,来回拉着渔网。 岸边也有人大呼小叫,站在齐腰深的芦苇荡中,张网捕鱼。 但鱼实在太多了,根本阻拦不住。稍稍贪心一些,就会把渔网冲破。而渔网、小船旁边,还有许多鱼一跃而起,跳了过去,继续朝上游河段游去。 甚至于没多久,小木船的船舱内都落满了蹦蹦跳跳的娃鱼。 有人害怕沉船,加之渔网沉重无比,便向岸边划去,但船调头时能感受到很明显的阻力,船帮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撞击声。 “好家伙!”邵树德忍不住赞叹。 随驾而来的天德军士卒们也看呆了,世上竟有如此奇景? “看傻了吧?”邵树德复又大笑:“鲸海便犹如处女地。处女地肥,种粮食能丰收,鲸海也千万年没被人捕捞过,一样肥啊。” 有小黄门气喘吁吁地端来了一个木桶,桶内放了十几条活蹦乱跳的红颜色的娃鱼。 邵树德亲手拿起一条,估了估重量,大概十斤左右。 “在洛阳,这一条鱼便可卖三十钱。”邵树德笑道:“即便将来鱼多了,把价格打下去,也是赚的。” “陛下圣明。”还是同样的话,但储仲业却要恭敬许多。 如果一次能捕一万条,那就是三十万钱了。事实上以鱼的密度,完成这个目标并不困难——靺鞨人连渔网都没几张,还在傻乎乎地用钩子钩,用鱼叉叉,像他们那么搞,整个渔汛就浪费掉了。 更何况,远远不止这一条河能捕鱼。 “冰窖开始挖了吗?”邵树德放下鱼,问道。 “窦府尹七月就开始挖了。”储仲业答道。 “多挖几个,冬日正好储冰。”邵树德说道:“你们的人手,也该扩大了。” “五百人还不够吗?”储仲业惊道。 “朕的野心可不止眼前这么点。”邵树德说道:“各处捕来的鱼,可集中至一处加工。驼门河口,便可设个工坊,招募工徒。捕鱼、杀鱼、清洗、腌制、风干、运输、储藏、包装,一整个链条呢。” “臣知矣。”储仲业应道。 他很清楚,圣人并不是因为好玩才来看捕鱼,他有很强的目的性。赚钱只是一方面,似乎隐隐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今后捕了鲸,海上粗加工之后,还可以运到岸上来进一步加工。”邵树德说道:“捕鱼、办工坊这么赚钱的买卖,不要给我搞砸了。” “加工好的鱼,就放在冰窖内,可储存很长时间,慢慢发卖即可。无论是船运至北平府,还是在无棣靠港,再运往河南腹地,你们自己想办法。” “淮海道、河北道那边,也可以尝试建几个冰窖。” “做事要知举一反三。朕告诉了你们捕鱼的好处,那么捕鹿呢?一只驼鹿出肉千斤以上,得到的肉,也可以存放在冰窖内,慢慢发卖。” “肉、鱼,只要价格便宜了,老百姓还是愿意买的,这是一个细水长流的买卖。” 储仲业想了想,问道:“陛下,鹿可不好捕啊,它们会跑。” “就不能想点办法,不让它们跑吗?”邵树德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这……”储仲业有些难以理解。 邵树德叹了口气,指了指大海,道:“不要告诉朕,海岸线附近没有岛屿。挑一些大小适中的岛,要水草丰美的那种,且不能太大。找个机会登岛,将上面的虎狼打掉,然后捕捉野鹿,放养上去。一个岛,就是一个天然的监狱、天然的牧场。没有天敌的情况下,这些鹿会长得很快,定期上去捕杀便是。只要地形不复杂、不太大,捕起来很快的。” “臣明矣。”储仲业恍然大悟。 这其实就像皇家的禁苑猎场一样,用木栅栏圈起来一处草场、森林,把动物养在里面,供天子打猎取乐。 一个小岛,就是一个“禁苑”。圣人说得没错,还是个天然的监狱,跑都没法跑。 “你们若做不了,朕让司农寺来办。他们有多年的养马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