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六皇子已无大碍,孟瑾年开始对他进行“审讯”,叶颜则荣获“陪审”一职。
六皇子狡猾得很,起先企图蒙混过关,自称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信上写着宣王借翠熹山庄大肆收敛钱财,他担忧宣王包藏祸心,于是亲自前来查探一番。
谁人不知“草包皇子”无权无势,为何偏偏将举报信送到他府上?为何不送去廷尉府或太子或其他皇子府上?如此重要的事六皇子为何不呈禀圣上,反而选择以身犯险?
孟瑾年提出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六皇子哑口无言。
此前叶颜与孟瑾年商量过了,他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会儿该轮到她出场了。
她故作为难状:“殿下啊,您这回犯的事儿可不小啊!虽说宣王也是个无实权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您也说了,这山庄还是宣王的产业呢!他若铁了心要大肆搜查,不止是您,我和小侯爷也要受您牵连。如今咱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您有何难处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嘛。您到底是小侯爷的表哥,他也不希望您独自涉险。”
“一起……”六皇子莫名低笑一声,面露讥诮,“表哥?我被关在冷宫里那些年,你问问我这位表弟可曾去看过我一眼。”
啊这……叶颜以疑惑的目光望向孟瑾年,只见他张了张口,却未吐露只言片语。
这欲言又止、欲辩无词的神态,明显有难言之隐。
叶颜悄悄拽了拽孟瑾年的衣袖,又挤眉弄眼,示意他接话,他这才开口:“当年廷尉府在查秦家贪墨案,牵连甚广,后宫之中有好几个妃嫔也一同被打入冷宫,圣上曾下过口谕,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靠近冷宫。”
“可你何曾将这等口谕当过一回事?再者,父皇最是宠你,你若开口请求,父皇岂会拒绝?”
一再被无端指责,孟瑾年也沉下脸来,冷声道:“你母亲的确待我不薄,可圣上是我的亲舅舅,我以为你该明白我为何不能去见你,没承想你倒怨上我了?”
“也对,”六皇子自嘲一笑,“我一犯妇之子,怎配小侯爷青眼相看?”
“我并非那个意思……”孟瑾年顿了顿,叹了口气,“罢了,以前的事随你怎么想,但今日你必须交代清楚,你与宣王有何过节,否则我不会替你隐瞒。”
宴殊辞十分清楚这个表弟的秉性,看似随心所欲百无禁忌,可在大是非面前从不含糊,言出必行,今日若不给他个合理的交代,此事非捅到圣前不可。
自知隐瞒不过,宴殊辞只得坦白。
原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十数年前的一桩旧案,不久前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苗条隐隐指向宣王。
王府举办认亲宴那日,宴殊辞趁机潜入宣王书房搜寻了一番,并未找到他需要的线索,倒无意间发现翠熹山庄的幕后老板竟是宣王。
众所周知,翠熹山庄的“映月楼”被宣王常年包下,仅有他一人可入住,宴殊辞认为映月楼里可能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才借着舞墨大会来到翠熹山庄,夜探映月楼。
却不料宣王身边竟藏有众多暗卫,六皇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出重围。
说来凑巧,听松楼与映月楼所处的两座山岗毗邻,他沿路逃过来,见听松楼有扇窗敞开的,屋内又没点灯,估摸着是间无人居住的空房,便打算进来暂避风头再处理下伤口。
听完宴殊辞的交代,孟瑾年默了好半晌才沉声道:“那件事早已盖棺定论,圣上业已下过禁口令,任何人不得再提及,你这是抗旨!倘若让人发现参你一本,这回可不止进冷宫!”
六皇子闻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可那事分明疑点重重,我母亲为人善良,待人温和,在我记忆中,母亲几乎日日抄经礼佛,鲜少踏出熹微宫……”此时的宴殊辞神情脆弱且无助,眼中泛起点点泪光,“母亲曾教导过我,‘屈己者,能处众,好胜者,必遇敌’,还让我切记‘与外不染声色等,与内不起妄念心’,由此可见,母亲并非有野心之人,何况以她昔日盛宠,何必……”
是啊,何必呢?彼时孟瑾年尚且年幼,可并非一无所知,也曾有此疑问。
话已至此,宴殊辞索性将不为人知的感受道出:“你是独一无二的小侯爷,不但有父母疼爱,就连父皇也将你看得比亲骨肉还亲。”他眨了眨眼,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你全然不知冷宫里的日子有多难熬……其实你不明说我也心中有数,父皇定然特意叮嘱过你,不可去冷宫见我,呵呵……”他一边泪流不止,一边发出凄苦的笑,“父皇对我不闻不问,也不允许任何人来见我,导致我在冷宫里受尽欺凌,那些宫人时常拿些残羹冷炙应付我,冬天都要过了才送厚衣裳过来,病了也不帮我传话给太医——”
“别说了!”孟瑾年陡然出声打断六皇子的自怜自艾,“圣上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如此待你自有他的道理,你只需知晓,你能走出冷宫,盖因圣上念及与你母亲的昔日情分,你不该怨言的。”
六皇子闻言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伤了,快步走到孟瑾年身前激动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父皇那么宠你,是不是对你说过当年的事?”
“圣上从未对我提过你母亲的事。”孟瑾年这句话让六皇子失望无比,一下跌坐在地,可孟瑾年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大受震惊。
“事发前一晚,我无意间听到了圣上与你母亲的对话,你母亲所犯之过乃是死罪,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圣上本想查清来龙去脉再行发落,只将你母亲禁足于熹微宫中,可你母亲却——”孟瑾年蓦地顿住,话头一转,“秦家人罪有应得,你切莫听信谣言,以为圣上为了对付秦家而牺牲了你母亲。别再查下去了,对你没好处的,珍惜眼下吧。”
六皇子又追问他母亲所犯何罪,孟瑾年却执意不肯再说,只奉劝六皇子好自为之,否则他将禀明圣上。
说完便扯着叶颜离开了。
那两人遮遮掩掩语焉不详,叶颜只觉听了个寂寞,最关键的是她还没问此事与宣王有何关系呢!
好奇心急死人,一出房门,她急急将孟瑾年扯到另一间房里,关上门压低声音追问当年究竟发生何事。
起先孟瑾年不肯说,叶颜便使尽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