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榫卯木搭出一座宫殿,便带她感受自由。
朝生做到了。
她的生活习性兴趣爱好,他一一牢记,时刻注意,不动声色为她打点好一切。
他对她一直那么好,始于她还是阶下囚时,怎么可能害她呢?
如果皇帝想杀人灭口,她毫无反抗之力;如果朝生想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似乎也没必要对她那么好,不是吗?
然而,考虑这些已毫无意义,她真正该弄清的是那场宫变和朝生到底有没有关系!
谨琪临终前那句“你自由了”让她隐有所感,谨琪早已预料到她终将顺利离开兹兰,重获自由。
但以她对谨琪的了解,他策划不出那样缜密的布局,也绝非拿亲人性命换取私利的人。
纵然谨琪当时的态度明确表示他是站在谨炀那边的,皇后仍为谨琪的死悲痛不已,愤怒发狂,说明皇后也压根不信亲眼目睹的“事实”。
所以事发之后,若兰首先怀疑的是取代谨琪成为太子的谨嵘。
然而此时却不这样想了——谨嵘既已放话,怎愿放她离开?
宫变那日皇帝突然现身,从中获利最大的人是皇帝,放她自由的人是皇帝,因此皇帝的嫌疑最大。
如果那场宫变是皇帝为了扳倒皇后而策划的,那么身为皇帝亲信的朝生会与此无关吗?
岩客显然知道什么,否则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谨琪。
恢复记忆那一瞬,她的确很想直接去问岩客,想必岩客十分乐意告诉她真相。
只是这“真相”究竟有几分真,那就不得而知了。
岩客说自己是好人,或许吧。
但也绝非良善之辈。
并非指岩客表面佯装相信朝生,实则背地里耍心机耍手段——朝生与岩客之间的恩怨纠葛已无法用是非对错区分,立场注定他二人终将拔刀相向——而是指寒客死于昔日同伴之手,同样身为寒客昔日同伴的岩客非但毫无惋惜之情,毫无悲痛之情,反在寒客死后仍一味责怪,屡次谩骂。
显而易见,岩客是那种一旦认定对方是敌非友便不会手下留情的人。
如今岩客与朝生是敌非友,万一岩客添油加醋或干脆颠倒黑白,反倒影响她的判断。
这群人欺她失忆无知,打从一开始就在骗她,每个人都在骗她,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轻信任何人。
若兰迟迟未接岩客的话,朝生同样默然不语,岩客难免有些尴尬,叮嘱若兰几句病后注意事项,说自己困得不行,先回房了。
安静的庭院中只剩若兰朝生二人,各有所思,一时无语。
站了一会儿,若兰借口身体不适也回房了,独留朝生一人,久久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公子,”钧泽走到朝生身边,劝道,“姑娘已无大碍,我在外头守着就好,您快快歇息去吧。”
“您再这么不顾惜自个儿,万一熬出个好歹,莫说圣上拿我们这些侍从问责,就以娇客那爆脾气,非扒了我们一层皮!您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侍从,赶紧歇息去吧!”
公子摇摇头,终于不再眼巴巴瞅着姑娘家的卧室,转而望月去了。
钧泽正欲再劝,公子忽然开口了。
“她想起来了。”
“谁?想起什么?”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钧泽哪理解得了。
朝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若兰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