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寒暄过后,几人一同前往宫门前等候。 除了初到安平的那一日,菱秋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的景象。 宫门高耸挺立,两侧城台整齐,庄严之气尽显。中部是宽阔宏大的广场,连接着安平的主干道,视野开阔,能望到远处的鳞次栉比的市井人家。 而皇城的广场之上,不仅有皇帝和亲王的仪仗,更有序地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官员,和一些衣饰华美的贵女命妇。 菱秋看得目不假接,完全忘了,自己的手,还被景辰牢牢牵着。 几名官员不停地交换着眼色,陛下公然与女子举止亲密,还让她站到了自己身边,这实在于理不合… 方文州作为丞相,自然也在队列之中,他故作镇定地瞟了一眼陛下和他身边的叶菱秋,心中却是激动万分。 看来,他没赌错。叶菱秋,果然是陛下的掌中宝、心头肉。作为她的“父亲”,这国公之位,唾手可得! 这些时日,方凝汐一直在家中闭门不出,一是养伤,二是她始终接受不了父亲放弃她的事实,更接受不了,看着另一个女人代替她成为皇后。 伤势在一天天痊愈,可她心中的怨恨与不甘,却一日更胜一日,如野草般疯狂滋长。 她曾想与沈芝谋划,在叶菱秋的吃食中下毒,可倾云轩被那些大内高手严密保护,叶菱秋的入口之物,更是被魏康安层层监管,实在无从下手… 即便如此,她仍是坚持随父亲一起,来此处迎接嘉宁太后。命运的终局未至,她不会轻言放弃。况且,她倒是更想看看,她的对手,在陛下心中到底分量几何? 可真到了这一刻,看清了陛下对叶菱秋的情意,她的心,仍是被嫉恨填满。 “凝汐,想什么呢?许久未见,我…很担心你…” 靖王陆枫低沉的声音响起。在这偌大的安平城内,他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唯有在此种盛大场合,他才能名正言顺地作为皇室的一员,觅得方寸间的立足之地。 也唯有在此时,他才能堂堂正正地看凝汐一眼,不被拒之门外。 听到这样的关心之语,方凝汐却是连头都未抬,只是冷言嗤笑。 “你一个落魄王爷,还真有闲心跑到这来凑热闹…陛下身边的人不是我,你开心了?” “凝汐!你怎能如此看我?陛下已然心有所属,可我的王妃之位,却一直为你虚置…” 陆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咬咬牙仍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即使…他明知晓,结果几何… 他没猜错,眼前的人儿怒气蒸腾,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眸光愤恨不已。 “我早就与你说过,本小姐定要成为皇后!而你,一个宫女生下的杂种,本小姐可不想与你扯上关系,然后永无出头之日!” 方凝汐刺耳刻薄的喊叫惹得一众贵妇侧目,而陆枫也瞬时摧折了全部尊严,面色沉如锅底。 菱秋被这边的响动吓了一跳,她循声望去,那人群之中,可是方凝汐? 仔细看来,她的身后还站了位陌生公子,玄色衣衫,齐整却无多余装饰,在这皇室场合显得有些简朴。 菱秋好奇心起,轻轻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悄声问道:“阿辰,方小姐身后是哪位公子啊?” 景辰自然也听到了方凝汐的大放厥词,剑眉微皱,差点压不住心底的杀意。 弦歌还是下手太轻,方凝汐居然还妄想着皇后之位! 他本不欲亲手弑杀一介女流,可此人野心未泯,如若再伤及菱秋…他绝不手软! 忽然,他的衣袖被轻柔的力量扯了扯,景辰这才从杀念中回过神来。只见身旁的人儿水眸流转,正好奇地向他探究方凝汐的私事。 景辰不甚情愿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哦?竟是三哥。 “呃,那不是什么公子,而是靖王陆枫。三哥早早出宫立府,我同他交流甚少。不过,看这场景,估计是对方凝汐存了什么心思…” 菱秋恍然大悟,怪不得靖王一直在原地守候,即使面对这般的冷言冷语,也未曾退却半步。 靖王的真心相待,难能可贵。方凝汐若能以同等的心意回应,放下偏见,与靖王彼此珍惜,或许能成就一段良缘… 正当菱秋陷入深思时,内监的高声唱喏至远处传来。嘉宁太后的轿辇缓缓抵达,车辙声滚动,停在了宫门正中。 车帘被侍女恭恭敬敬地掀起,银朱色的衣角随风飘旋,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从轿辇上迈步而下,体态轻盈,高贵典雅。 燕筝为了赶路方便,并未穿着厚重的宫装,而是找了一身最喜爱的红色衣裙,热情似火,总让她想起年轻时浪迹天涯的日子。 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燕筝喜笑颜开,甩开了搀扶自己的侍女,加快脚步来到了景辰身前。 她虽已年近半百,但还没老到路都走不动! 说不定某日…她厌倦了这处处都是繁文缛节的深宫,便重新执起佩剑,继续未尽的侠女事业了。 “小辰,让你久等了,母亲不在的这些日子,一切可还顺心?” 燕筝拉过景辰前前后后看了个遍,又抬手抚了抚儿子愈加刚毅俊朗的眉眼,这才满意地一笑。 看来,小辰过得很是滋润,眼眸中还多了些温柔与情意,不像刚登基时那样,冷面阴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真是怀念,少年时那个无忧无虑,活力十足的小辰。如今,终于能在小辰的身上,找回些许从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