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携一个暗卫匆匆离开了医馆内室,弦歌正喂南枝喝药,就见主子脸色阴沉,面若冰霜,步履匆匆地向门外走去。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弦歌放下药碗问道。
有南枝在,景辰不便正面回答,只是招呼他过去,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弦歌听了,脸色大变,赶快拿起剑随主子离去,临走前不忘对南枝大喊:“记得好好喝药!等我回来!”
“什么急事啊?这大半夜的还要出去!”南枝对着几个男人离去的背影喊道,可回应她的只有门外呼呼的风声。“走得真快!真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南枝小声嘟哝着,只当他们暂时离开一会儿,并没有放在心上。
霍风今日的工作甚是繁重,直到夜幕时分,他才交付了一个客人的预订短剑。看着铁匠铺外的倾盆大雨,他只好在屋内等了片刻,可这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他只好举着一把油纸伞冲入了雨中。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催着他快些回家。
一把不大的油纸伞怎抵得住这瓢泼般的大雨,霍风很快全身淋透,但他毫不在乎,抹着头脸上的雨水,只想走得再快些。他的住处距离菱秋家不远,可能是思念作祟,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向菱秋家走去。
熟悉的青石路在雨夜中显得格外阴森,平日里菱秋家总是会点上温暖的灯笼,在黑夜中留下一点点暖黄的光晕,可今日大门外却黑漆漆的。
霍风在门外犹豫了,不知自己应不应该见她,想必她正欢欢喜喜地盼着做燕辰的新娘,自己在她眼中…可能早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也许她心中从来没有我,可只要能远远地看她一眼,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最后任性一次吧…
霍风本想敲门,可大门稍一碰,就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没有他日思夜想的女子,只有满地的鲜血和雨水汇成的溪流。
霍风几乎愣在了原地,他不敢相信地弯腰触碰那仍在地面流动的血液,那么真实,红地刺眼。可地上并没有尸体,只有尸体拖动过后的痕迹,那些猩红纵横交错,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这个小院子曾经保存了自己和秋儿很多美好的回忆,可如今…却成了死亡的地狱。上天为何如此残忍?连自已与她最后的念想也要剥夺!
无尽的酸楚和苦涩涌上心头,让他的心痛地几乎麻木。霍风像个失了感情的机器推开了一扇扇屋门,菱秋的房间很干净,没有血迹,他松了口气。可伯父伯母的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老人的床榻几乎被鲜血全部染红,浸透被褥的血液还在一滴滴地敲打着地面,仿佛丧钟在吟唱着死亡的哀歌。
霍风心乱如麻,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惨案?伯父伯母怎么样了?还有…秋儿呢?他绝不相信她死了,只要他没有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她就一定还活着!
看这些血迹还算新鲜,最多应该是几个时辰前留下的。秋儿如果还活着,想必一定受了伤…医馆!秋儿一定在医馆治伤!
霍风不顾一切地冲入雨幕,油纸伞被他丢弃到了角落,此时的他只想被雨水冲刷,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些他心里的剧痛。他不敢想秋儿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他会怎样?一辈子像个行尸走肉般苟活?亦或是亲手结束这无尽的折磨?
可上天似乎不想让他如愿,原本倾盆的大雨渐渐小了,连哗哗的轰烈雨声都安静了下来,仿佛在提醒着他,这世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霍风极速地奔跑着,嘴角扯出了一个自嘲的苦笑,逐渐笑得疯狂,可那分明是笑,眼角却控制不住地掉下泪来,与淅沥的雨水融为了一体,分不清,扯不断,流不尽。
空旷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霍风像个漆黑幽魂,脚步虚浮地来到了医馆附近。忽然,一些突兀的动静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只见医馆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几个男人掀帘而上,黑夜中虽看不清面容,可那身形举止,霍风永远不会忘记,几人中的一个,分明是燕辰!
这深夜如墨,他为何从医馆中出来,难道…秋儿在里面!可他为何要匆匆离去,他不是一直自诩要永远保护秋儿吗?
霍风不动声色地隐藏在夜幕中,远远看着燕辰的马车逐渐消失踪迹,在雨水冲刷下连车辙印都没有留下,心中不知为何大为轻松。
呵,到头来,秋儿还是我的,你这不知从哪冒出的过客,也该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