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菱秋入睡,景辰回到了隔壁的营帐,帮她收拾着行走江湖需要的衣裙、食物、药品、和防身用的匕首。
这些物件在军营中基本都可以找到,唯独那些女子衣裙,是他吩咐弦歌快马加鞭去镇上买的。件件都是最好的料子和她喜欢的颜色与款式。
景辰将最后一件衣裙叠好装进包裹,又偷偷摸摸地从一个木盒里拿出了弦歌准备的血包。明日是否能留下她,就在此一举了…
突然,夜晚的寂静被鹤远山探究的脚步打破。国师大人晚上睡不着,干脆来找陛下聊天。而且,他也很是好奇那位叶姑娘的事。
“陛下,您这是…在干什么?”鹤远山看景辰对着一个不明物件发呆,探出脑袋,就想一看究竟。
景辰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是国师大人,心又放回了肚子里。鹤远山虽一把年纪,但为人不拘一格,更像是个老顽童。这个计划让他知晓也不甚要紧,说不定他还能提出些完善的意见来。
“爱卿,朕只是在想,如何能留下菱秋。这血包,是朕不得不用的手段…”景辰压低声音对国师说道。
“哦…让我猜猜。陛下这是想要假装吐血,让叶姑娘心疼,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留下她!”
鹤远山一下子就看破了景辰的计谋,心中思量了片刻,捋了捋胡须又说:“陛下这计策…倒也不是不行,叶姑娘对你的情意毋庸置疑。只是陛下或许可以再加把火候…”
景辰一听,这鹤远山果然是有更好的法子,眸光亮了几分,立刻侧耳倾听。
“陛下可以假装目盲,然后召臣诊治,臣可以替陛下掩饰,说陛下眼疾复发。这样,叶姑娘一定会留下来照顾你,然后就可以趁机表明心意,此事可成!”
景辰听罢,赞许地拍了拍国师大人的肩膀。只是…这装瞎,万一演技不够精湛,真是很容易暴露。我今晚一定要好好练练,明日定不会让菱秋看出端倪…
月落日升,又是阳光晴好的一天。菱秋还在沉睡,南枝突然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帐内。姐夫之前一直说姐姐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望。南枝心急如焚,问了弦歌好几次,只得到了他模糊不清的答案。
终于,今天早上,弦歌捱不住南枝的软磨硬泡,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实情。原来姐姐竟是要抛下这一切,独自游历江湖!这还得了!
“姐!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和姐夫可怎么办!”南枝大喊着,吵醒了床榻上的菱秋。
“呃…南枝!你怎么来了?”菱秋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到了闯进来的南枝。
“姐,弦歌都告诉我了,你今天就要离开,怎么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我…只是,难以面对这么多的变故。先是阿辰扰了我和霍大哥的婚礼,再是一切真相大白,阿辰并没有抛弃我。这些事接踵而来,让我的心…很乱。我总觉得,我既辜负了霍大哥,又对不起阿辰。我怎还可以,留下来…”
菱秋将自己的心里话尽数相告,可越说,底气越不足。实际上,她的心真切地想留下来,留在阿辰身边。可她又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这一切。
“姐!怎么不可以留下来!霍大哥一定是欺骗了你,姐夫是那样好的人,怎会抛下你不管?如今,选择留下来,才是珍惜眼前人,才不会后悔终生啊!”
南枝苦口婆心,握着菱秋的手,郑重地说道。
“如果,你真的要走,那我和你一起走!”
“不行!你和弦歌的感情,我能看得到。你们如今才刚刚重逢,怎能再次分开?我的离开只是因为我要赎清过往的罪孽,这和你没关系。你的幸福就在眼前啊!”
菱秋严词拒绝了南枝,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对有情人分离!况且,她一直希望,妹妹能觅得良缘,与心上人修成正果。
南枝情绪激动,看实在劝不住姐姐,只好放弃。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与姐姐的点点滴滴,她们不仅是互相扶持的姐妹,更是无话不谈的挚友。如今…却要面对离别…
南枝抹了把眼中的泪水,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妹妹最后一次为你梳妆吧…行走江湖,也一定要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菱秋也心生不舍,细心为南枝擦去了眼泪。然后坐在了镜台前,铜镜中映出了妹妹的身影。
这镜台上的珠钗首饰都是景辰准备的,即使只剩三天,他也要给菱秋最好的一切。
南枝拿起木梳,轻柔地梳顺了姐姐的长发。一半头发梳了个简单的螺髻,另一半自然垂落,又挑了一对精巧的蝴蝶发钗,装饰在了发髻两边。
看着铜镜中的姐姐千娇百媚,又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南枝的眼眶又酸涩了起来。
“姐姐,真像个踏遍江湖的侠女,不知何时,我也能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呢?”
菱秋嫣然一笑,将南枝温柔地抱进了怀里。“若有机会,一定可以!弦歌对你那么好,说不定以后他也会带你隐居于湖光山色之间,看遍这世间的万紫千红呢!”
侠女。多么浪漫的词汇!菱秋没想到,那个游遍名山大川的愿望真的要实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与阿辰学习剑法,一个身无武功的侠女,还能算是侠女吗?
离别的时刻到了,菱秋换上了一身水蓝色的襦裙,腰肢纤细,清雅绝尘,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仿佛一触碰,就会消失在阳光里。
经过一夜的“演技”练习,景辰胸有成竹,宽袖里又藏着早已准备好的血包。双管齐下,不怕事情不成!
景辰于营帐中踱步而出,看着菱秋已经背上了包裹准备出发。长发翩然,衣袂翻飞,绝美的女子迎着阳光,仿佛一只奔向自由的飞鸟。
“菱秋,此去一别,我无法再保护你。江湖虽好,但人心险恶,一定要时刻防范。好好照顾自己!”
景辰眸光深切地望着眼前的人儿,想抬手触碰她的衣袖,可还是颓然地放下。
菱秋点了点头,同样饱含情意地回望他,双唇翕动,本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一切都尽在不言中。阿辰的心,她怎不知晓。若有缘分,或许还能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