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道来:“多巧啊,前儿你家妹妹,邀我去府上。多新鲜啊,就碰着了这妙人。美则美矣,就是瘦啊。一打听才知道,她歌舞绝佳,就是专门跳这掌上舞的。若非真爱真宝贝,干嘛藏着掖着?”
赵阮冷冷地道:“我若藏着掖着,你能知道见到?”
双文笑道:“难道不是您先炫耀来着嘛。”
赵阮嗤笑道:“不知竟有这般‘炫耀’?我都没带她出来‘招摇’过。”
“招摇”二字,语速颇快,用意明显。
“我风闻,你家姬人,生得妖态,惯会妩媚取怜的。惹得你好几日都未出门。你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有好事者还在传,你得罪了人,兴许已经被秘密处死了。”
能与赵氏公子这般玩笑的,自然也是个人物了!
说话之人正是幽州高氏,高慜族弟高钧。其人文而有礼,礼贤下士。颇有些才能,却随波逐流。
另一人也出来搅局,乃是二赵兄弟表兄卢爽,其言道:“爱幸之,不能离。无少姬在侧,睡不甜,饭不香。”
赵阮素日狐朋狗友宋理,更是言笑:“非也,他也不吃饭。少姬不食,其亦不食。”
旁人解释道:“掌上舞,寡饮食。”
众人窃窃:“这是什么蛊惑人心的东西。”
更有甚者,直言:“我之前还听闻,赵二公子曾打算让妖童艳妾蛊惑都尉……”
此等诛心之言,众人虽知其玩笑。却也不得不觑着眼,观测刘彦之神采,而刘彦之面色如故。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阮简直被外头的传言惊着了。
以前只知道,他倚红偎翠,风流多情繁华子。现在竟是老母鸡变鸭,都快被传成情种了,也是匪夷所思!
赵阮道:“腿脚不方便?”
双文笑道:“我昨日见她还好好的,少公子,莫要诓人。”
敢情这是不愿意?
众人颜色不一,偶有对此提出异议的。
赵阮懒懒一笑,道:“昨日好的,今日不好了,你不清楚吗?”
满堂高座,如此孟浪,也是满座哗然。
公孙钰怪诞道:“这俩……是在调情吗?”
司马赜横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逢场作戏没见过?打情骂俏没见过?
赵阮是真的风骚入骨。
双文也是真的强——封赫奕爱她,却又由得她。或得罪,或放诞,凭她喜欢。
封霍奕拱火道:“这会跳掌中舞的人,倒是奇了,一个个的,净会拿乔的。”
张琬琬如是。
小姬人如是。
赵节忙解释道:“自不是这个意思——都尉,绝无此意。”
赵节拿眼斜觑他,赵阮诚恳解释道:“都尉明鉴,我家姬人,饿了好几天了。原先是打算让她研习歌舞给诸君助兴的,可是这小孩本来就不瘦,已经饿了七八天了,瘦得跟个鹌鹑似的。赵飞燕、张琬琬,天生尤物,尚且弱骨嶙峋,玉/体不美,何况中人,也就外头的人听风就是雨地瞎嚷嚷——鄙人虽鄙,字字实言,句句肺腑。”
“赵飞燕、张琬琬,单呷其名,唇齿留香。效颦施里人(虽不如赵张),未必不是少年梦里人。”
双文宛然一笑,端的是惑阳城,迷下蔡。
众人听其所言,已是痴了。复望其风采,真恨不得马上见着这赵阮少姬,是否真与传闻中那般,倾城之姿,与她匹敌!
美人开口,岂有不允之理?
便有人站出来,对刘彦之说道:“封氏娘子能有此言,想必也是不辱耳目的,都尉可以一观。”
人多附议。
好事者直言调侃:“双文娘子,都这般溢美之词了。我不押此女头筹,怕是对不起我家的金元宝了。”
众人也道:“这般赌局方才新鲜。”
刘彦之尚未启口。
有人便已定下了基调,迫不及待说道:“如此,便将名单呈上,人手一份,大家观人画像与解说介绍,买定离手吧。哈哈哈哈。”
又有人笑言:“果然这赌局,就是比美人有看头啊。”
刘彦之见群情踊跃,便笑道:“大家都欢喜,便这般吧。几日后,不还有马球会,如何还不够你们赌的?”
有人附和着谑笑道:“今日输了,是鞭美人。他日输了,是鞭名马。马儿不敢打,女儿还不能打吗?”
便有人笑他:“今日始知,真霸王爱的是乌骓马啊!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说着唱词,还真的给唱了出来。
众人大笑乐,宴饮依旧。
刘彦之亦蹙额嘟囔了一句:“天津桥下浪荡子……”
言语虽鄙夷,却不见喜愠,并无甚嫌恶。
事已至此,民意群情不可违。赵阮也只好道:“怕是匆忙,便让她末次,压轴出场吧,也好稍稍准备,不辱视听。毕竟好事者,可是将调子吊得太高了。届时不中听,不中看,也怕扫了大家的兴,还输了钱,我可赔不起。”
双文不以为意,目的达成,嘬了口酒,挑眉甚愉悦。
卢爽戏谑:“届时,把美人折了抵钱,那也是可以的嘛。”
封霍奕笑道:“千呼万唤始出来啊……那我便也小赌一把吧——”
结果他并未看好赵阮姬人。
促狭地笑道:“我且押《山河舞》赢吧。”
众人亦各有计较。
而后又看了大雪时节的大河封冰、百姓伐冰。又说了些“瑞雪丰年”、“风调雨顺”之类的场面话,便散了宴会。使得晚宴,比计划早了半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