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东京城西货物运输口。
琼斯公司的粮食运输车按个过了检查口，最后一辆车上的驾驶位上坐着一个脸色略显苍白的女人。警卫室的值班人员正在吃芝士汉堡，这辆原本正要通过的车子被拦了下来。
“昨天通知是四个男性看管员。”
值班人员咀嚼着早餐，隔着警卫室的玻璃往驾驶座看来。
杜南风微微转头与之对视，不见丝毫心虚：“我是今早临时来的，可能你那边的数据还没更新。”
“不对啊，没更新啊，”值班人员在操作台那边刷新着，接着他把芝士汉堡放下，站起来就准备往外面走，“请出示您的光脑ID，女士。”
藏在袖子里的手腕还在作痛，但制造她的人把凝血功能做得不错，不至于被外人看出异样。杜南风抿住嘴唇，将车窗完全降下，手臂悄悄蓄力准备偷袭。
“哦哦，出来了，”那个值班人员又坐了下去，“琼斯公司竟然也有慢一步的时候。”
面前的路障自动升起，杜南风看了一眼时间，8:05.
她升起车窗，扭头问道：“等会儿在哪下？”
五十岚费力地把身上昏迷不醒的看管员推起来，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爬到前座。
在车里的触控板上一通操作，他看着上面显示的路线：“看情况吧，找个人少的地方下来，最好有掩蔽体。”
杜南风闻此多看了他一眼：“好。”
外城区大片建筑紧促相拥而立，在白日下路边的流浪汉和街角的垃圾清晰可见，路上的行人义体化程度显然比流浪者要高得多，有一些反而和他们瘦骨嶙峋的本体显出怪异的对比。
靠着布满涂鸦墙壁的青年神情麻木或愉悦，他们往嘴里送着什么东西。
五十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怎么样？这就是东京城。”
可是远处内城区高楼耸立直冲云霄，半空飘浮的磁悬浮列车像是一道明晃晃的交界线，内外城区泾渭分明。
杜南风不知道内城区是什么样子，但她完全想象得出来：“他们吃的是‘梭麻’？”
“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做流浪者了吧？”五十岚冷笑。
她自顾自把工作服脱掉，却瞥见袖口渗了点血迹：“琼斯公司丢一套工作服会来找我吗？”
“你都已经被行车记录仪拍下了，还怕让他们损失一套工作服？”
若不是行车记录仪是镶嵌在车体内部不好拆卸，他也不至于让杜南风一个人出头，自己只等着最后上车，毕竟这张脸被拍到就麻烦大了。
“......惹上他们会怎么样？”
“应该不会，世界上这么多人，想偷渡进城的也大有人在，没必要抓着你不放。更何况你也没损害他们太大的利益。”
“下车再说，前面那个巷子口可以吗？”
五十岚那边的车门被他打开：“可以。”
说完他纵身一跃，灵巧地闪入巷子里的阴影内。杜南风紧随其后，第一次跳车，加之手腕受伤，她并不太迅速，但依然记得把车门踹上。
等杜南风站稳，五十岚看向她光洁的双臂和脖颈，或许是工作服比较显眼，她并没有穿下来。
“走吧，我带你去找身衣服。”
“你进城是为了什么？你要做的事需要我帮忙么？”杜南风却对此不算特别在意，反而直切主题。
五十岚挑挑眉，宽大的卫衣帽子可以很好遮掩情绪外露：“你不觉得我们从昨晚到现在，首先需要好好了解一下吗？”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是那份说辞。
“你总知道为什么有人追你吧？”他难得声音冷下来，“杜南风，我帮你，不代表我会和陌生人搭档。”
她看着他左侧身边的空荡：“我从实验基地跑了，所以他们追我。”
这已经基本上是默认了她人造人的身份，但两人都没有捅破。
“人事部注册公民身份会录入基因序列，‘为人类’计划之后，光脑都是和身体连接的。”五十岚先一步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杜南风并不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愿意接受如此，《天堂法案》里面开出来的“福利”的确对普通人有着诱惑和某方面的保障。
她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接着跟了上去：“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们先去找一个老朋友，不然琼斯公司想找你太方便了。”他单手撑着一米的台阶跳上去，说完翻过了矮墙。
......
绿岛公寓是西外城区出了名的五等公民与黑户聚集地，一整栋楼鱼龙混杂，而巡查仿佛与此有着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来了也只是做做样子。
此刻是白日，绿岛公寓还算安静。
杜南风跟在五十岚身后从电梯里出来，两人走到1304号房间门口，五十岚敲门，过了有一会儿门才打开。
一个粉头发的女人穿着背心，手里拿枪指着来者。
“是我，阮琦。”
“五十岚？”阮琦带着缝合痕迹的脸上震惊震惊，“我以为你死了！”
“没那么容易死，”他侧开身，露出杜南风的身影，“但我如今是黑户，拜托你收留了。”
阮琦收起枪，看了一眼杜南风手上血红的白布条，让两人进了房间：“她是谁？”
房间的陈设略显凌乱，窗户版面显示外面还是夜晚的漆黑。
“朋友。”
“联邦系统现在当你是死人，可你有前科，扫描到你还是会有机动队找过来。”
五十岚摘下卫衣帽子，顺便开了个玩笑：“有胡子遮着呢。”
“别逗了，她不会也是联邦逃犯吧？”
“不至于，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几句话的功夫三个人坐下来。
“你的胳膊呢？”阮琦问五十岚。
“我没钱，就赔给平宫了，”五十岚拿了瓶水喝，“今晚去找卫良换个新义体。你现在能黑进琼斯公司的系统吗？早上八点的那一趟，行车记录仪拍到她了，不知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