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夏缓缓打个哈欠,揉揉眼睛,抬手看眼手表。
北京时间上午十一点,她睡了两个小时有余。
困意仍旧霸占着神经,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毯子顺势掉在地上,懒得弯腰,只用手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
半梦半醒间,尤夏嘟囔道:
“路生,帮我捡下。”
“你喊我什么?”
路远生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笔,语气没有一点感情起伏,机舱周遭的空气都随之停滞。
刚刚还在梦里的那张脸就突然在尤夏眼前放大,吓得她一哆嗦,手机也顺势滚落在地。
四年不见,她总觉得自己是害怕的,害怕被路远生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穿。
而他甚至都吝啬给她一个直视的眼神,只是淡淡瞥过一眼,尤夏的心里就已经激起一波三层浪。
此时她的目光不自然躲闪开来。
“遇上气流颠簸你都没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
路远生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收回眼神,语气依旧冷淡,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目光错开后,尤夏的起床气醒了大半,理不直气也壮,干巴巴地喊他的名字。
“路远生——”
“帮我捡下毯子。”
强硬不过三秒钟,尤夏感受到路远生的视线,后半句话又软了下去,细品之下带有一丝不容易察觉的撒娇的意味。
路远生一动不动,注视着四年未见的前女友,变了很多,又没有变。
尤夏长得本就艳丽,四年时间已经完成了女孩到女人的蜕变,脸颊的婴儿肥早就消瘦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分明的下颚线与唇线。
尤夏被他的探究的目光看得内心一阵发毛,头皮微麻,正打算弯腰。
谁曾想,路远生抢先一步,轻轻一够,轻而易举地捡起毯子和手机。
“谢谢。”尤夏正要接过。
路远生抬将手机举到尤夏需要站起才拿得到的高度,探身凑到她的耳边,比备采时更近的距离,她可以清晰感觉到男人呼吸时的温度。
湿润,温热。
“你刚刚做了什么梦?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说罢,路远生将东西不留情面地丢在尤夏的大腿上,坐回原位,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
徒留尤夏一人瞪大双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诧异地盯着路远生的侧脸。
原本随着梦醒消散的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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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冬末春初,A市。
地上的积雪一脚踩下去是松软的,刺骨的寒风呼啸吹起的雪花,在路边肆意飘舞,然后又随意飘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尽职上演一场盛大默剧。
A大室内体育馆里,倒是热火朝天,一场没有队名随机组成队员,却依旧硝烟四起的球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尤夏刚从便利店出来,站在体育馆观众席下方往上观望着。
十七岁的少女,天不怕地不怕,要风度不要温度,黑色短款皮衣外套就微敞着露出白色连帽线衫,手腕上戴着向表哥撒娇提前透支的成年礼物浪琴小方表,再往上,冻得发红的手里捧了两杯热可可。
她眼睛微眯,四处张望,观众席里人多得看谁都像在玩连连看。
“尤夏,这!”
一道富有感情的女高音从身后传来,响彻整场,即使在庞杂的喧嚣里依旧醒耳。
是她那个在A大读音乐表演的表姐郭嘉欣。
看台包括球场上的人皆安静下来,注目着台下的女孩。
尤夏转过身来,头皮微麻,但少女最爱扮成熟,心里已经咒骂表姐一百回合,脸上还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正巧赶上中场休息的哨响,广播站音乐响起,人群松动,喧嚣依旧。
她的步伐缓缓穿过球场,朝对面观众台走去,特意扎高的马尾随着步伐摇曳,高帮马丁靴的鞋跟踩在体育馆的地板上,摩擦声和人一样带劲。
“学妹,哪个系的,比赛结束来吃烧烤啊。”普通校内比赛没有啦啦队助兴,篮球队员吹着轻浮的口哨,嘴上没个把门。
尤夏的一只脚刚跨上观众席台阶,漫不经心地侧过头。
她从小到大被男人搭讪的次数不少,尤其步入高中抽条后,女孩尤其享受爱慕者的目光和殷勤,却未曾接受过任何邀约。
夏女士曾郑重嘱咐过骄傲的女孩的第一次约会不可以随随便便交出去。
“学妹晚上已经有约了。”尤夏轻飘飘的一句回复。
独自坐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男人也闻声看她。
尤夏从走进体育馆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他了。
高个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还有那头肆意张扬的红发。她看到的第一幕就是男人的一个三分球,场上一阵低呼,投完球还甩了甩带着汗的红发,漫不经心地斜了斜头,撩起衣服擦汗,状似无意露出腹肌。
怎么说呢。
特装逼。
就像现在这样,男人瞥了她一眼,好似稀疏平常,仰头喝了口可乐,又转回去与站在旁边的球员说话,说的什么她听不清,只留下个后脑勺。
尤夏也较着劲似地收回眼神,踏上台阶,径直穿过过道后,在郭嘉欣旁的空位落座。
“喏,书帮你借了。”郭嘉欣接过热可可,室内体育馆虽然人满为患但四处钻风,从来没在北方生活过的她比尤夏还夸张,只套了件卫衣,冷但倔强。
书是尤夏请求郭嘉欣帮忙在A大图书馆借的,孤本。
她最近沉迷于电影,没事就泡在A大图书馆里啃诘屈聱牙的电影专业书。A大图书馆虽对外开放,借书却需要本校学生卡。
“谢了。”尤夏接过厚重的书,搁在大腿上,随意翻动着。
“你来的晚,没看见刚刚一个三分。真是帅死了!”
“谁领先?”尤夏也懒得解释,装作无意地问。
“红队。”
本来就是友谊赛,场上的队员穿得五颜六色的,除了场上的人估计没人能分得清队伍,本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