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传来撕裂的疼,安珣看了她一眼:“我轻一点儿。”
沈玉凝看着他,眼睛像没有潮水涨落的海。安珣撩开她的衣袖,蘸了药水一点点涂上去。
“你的手……”沈玉凝留意到,他的手上也有血丝渗出。
“一点小划伤,不碍事。”安珣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轻轻给她上药。
沈玉凝看着他的血迹渐渐模糊了他手掌的纹路,终于开口问道:
“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安珣头也没抬:“你想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
“我若是不想说呢?”
“我总有办法让你想说。”安珣拧上药瓶,给她放下了衣袖。
沈玉凝弯起唇角,像是弯弯的月牙:“那我就等着你的好办法。”
这个小狐狸,纵使重生几次也依然是小狐狸。
安珣看着她波光荡漾的眸子,也微微勾起唇角,站起身道:
“这些尸体,是不是得要我帮你清理啊?”
“这不会就是你的办法吧?”沈玉凝挑起眉毛看向他。
“君子不强人所难。”安珣耸耸肩,“我这个人呢,向来乐善好施,就算你不说,我也依然会大发慈悲一下。”他看了看沈玉凝亮如星子的眼睛,忽然想逗逗她:
“不过嘛,我向来也不爱做亏本的买卖,你得欠我一个人情。”
“好啊。”沈玉凝也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慢慢收拾吧,运用一下你多年的工作经验。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啊?”安珣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眼睁睁地看着她向卧室走去。
“你,你不做噩梦啊?!”
沈玉凝没回头,只留给他一个红色的背影。
皓月清辉照孤影,寒声破碎掩伶仃。沈彧平未曾犹豫,直奔荣清会。
朱辞见他来,没有丝毫慌乱,拿起桌上的茶杯在手里把玩。
“把你姐姐救下来了?”
“你们要杀的是安珣,动她干什么!”沈彧平一把薅住朱辞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摁在沙发上。
“我的灭门之仇,他一死就能还了吗?”朱辞迎上他的目光:
“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却无力回天,这种钻心的疼,我要他永生难忘。”
“你找到你姐姐这么久了,她和那个安珣的关系,你不会看不出来吧?”朱辞慢慢将自己的手搭在沈彧平手上,沈彧平顿了一瞬,紧接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要怪就怪你这姐姐命不好,从小吃了这么多苦,一路跌打滚爬好不容易活到现在,遇到的心爱之人,竟与自己的家族遗恨扯上关系。”
“沈彧平,我是对你有感情。”朱辞葱白冰凉的手指轻轻蹭过沈彧平的唇角:
“但她若挡我的路,我定不会心慈手软。”
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后,安珣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就如同没发生过一般,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他不提,沈玉凝便也不会主动与她说,虽然她没想过刻意隐瞒,但自己的身世牵扯甚广,她还是希望尽量能少一人知道。
两人每天照样按时上班下班,日子倒也没什么波澜。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一天晚上,沈玉凝在巡捕房,忽闻窗外一片嘈杂声,她探头一看,一群少女在外面嬉笑着拜月,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乞巧节。
她偷偷看了安珣一眼,却不想安珣也正好看向她,两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对视吓了一跳。安珣也留意到窗外的景象,今日是乞巧节,他其实早就知道,他也曾想,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给她一段圆满的姻缘。
“想什么呢?”沈玉凝看他又在走神,忍不住问道。
“我想……该回家睡觉了。”
沈玉凝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想到啊,平时这么热爱工作的安警探,也会有这种想法。”
“我又不是神,当然需要休息了。”安珣站起身,穿上了外套。
是不是因为我不是神明,所以护不住你如纸薄命。
沈玉凝也拿起外套:“走吧,一起回去。”她看了看外面,“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们今晚走回去?”
想着她或许是想在路上玩一会儿,安珣便点了点头。
从巡捕房到思南路,中间基本是繁华地带,只有一小段路,来往的行人较少。这条路安珣以前也走过很多次,只是没想到,自己又能在这里出事。
还是和沈玉凝一起。
那条路上有一个卖糖画的商贩,沈玉凝喜欢,让安珣等会儿她,她走过去买。安珣便在原地溜达了一会儿,不曾想他转身久瞥见一个枪口对准自己。
所幸躲闪及时,那人第一枪没打中。可来人像是拼了命都要杀了安珣,又连开好几枪。沈玉凝听见这边的声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安珣怕她再像前两次那样,紧紧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护在身后。
沈玉凝咬着牙道:“你是怎么从警校毕业的?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你这样咱俩都得死。”
安珣来不及去想怎么解释,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沈玉凝无奈,两手一用力,把糖画掰下来,将那又细又长的竹签向杀手扔去。
竹签深深刺入那人的左肩,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枪。安珣刚要拉着沈玉凝离开,沈玉凝却径直朝杀手走去。
“你疯了?!”
沈玉凝没理他,只是在杀手面前蹲下。安珣赶忙跟过去,却见那人看沈玉凝的眼神中毫无杀意,只有说不尽的思念。
“沈彧平,你……”
沈玉凝仿佛被冰冷侵袭了全身。她能感受得到,此人对自己并无杀心,其中好几枪是故意打偏的。她怀疑过,这人是不是只想杀了安珣,并且不想自己受伤,这个人会不会是沈彧平。但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她还是不知所措。
“姐姐,我不杀他,他们会杀你啊……”沈彧平不想看她哭,把声音放到了最温柔。
安珣看着他们二人,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玉凝这才把他想起来,红着眼眶转过头,却忽然以双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