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起了疑心,却也未曾多言,看望过沈妃,就照例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向来喜好奢靡,寿康宫内摆放的金银首饰不在少数,可就在皇上抬头的一瞬间,他眼中猛然闪过一丝错愕。
太后的发簪上,也少了一颗珍珠。
其实,若说在皇上心里,他更希望是太后。
他这些年坐着这龙椅,享受着九五之尊的无上荣光,可是人人皆知,这皇上不过是个傀儡,太后的枷锁,一直牢牢地束缚者他。
自古帝王,最忌讳者有二,一是武将谋权,二十外戚干政。
垂帘听政四个字,早已成为他的阴影。
离开寿康宫后,皇上立刻吩咐安珣:
“你亲自去查,昨日夜里,沈妃都见过什么人,又或是,什么人愿意见她。”
皇上这话暗示得已经很明显了,安珣强忍内心喜悦,领命离去。
看来皇上已经下定决心,这一局,他要太后输。
人证本就是真实存在的,安珣根本不需要多费口舌。没多久皇上就传旨,让沈妃觐见。
“之黎啊,朕问你件事。”
“你这发簪上的珍珠,怎少了一颗?”
“回皇上的话,”沈妃想了想沈玉凝教给她的词:“前几日臣妾娘家人来探望,送了臣妾一支烧蓝发簪,但臣妾看着,这珍珠太多,有些过于繁杂,便自己弄着玩,取下了一颗。”
皇上点点头,这说法倒是可信,沈妃在他身边多年,平日里极为心软。如此繁杂的珍珠配饰,当是配点翠,可点翠的制作工序太残忍,沈妃不忍心,往往用烧蓝代替。
成功骗过了皇上,沈妃带着沈玉凝一同回了昭华宫。关于这件事,沈玉凝未曾与她多言,只是告诉她见了皇上该如何说。若换做旁人,她定要问清楚,可眼下她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丫头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促使她无条件地相信她,哪怕没有任何理由。
“那这件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安珣试探着问道。
“眼下南边还有战事,巴图还在冲锋杀敌。他是太后的人,若朕贸然动太后,怕是会让江山不稳。”
“等南边的仗打完了再说吧,你亲自去通知安启淮,让他为朕准备太后与巴图勾结谋害赵沣远的证据,参与的人越多越好,但一定要信得过。还有,追封赵沣远为鲁文公,妻子重赏。”
如此一来,朱辞的事便解决了。
日子说快也快,宫里第一朵桂花盛开的时候,巴图回到了京师。此战拉的战线太长,交战双方都熬不住了,最终议和收兵。
不悲不喜的消息,皇上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他现在最关注的可不是这件事。
巴图回来时,从广东一带带回了当地特产的香云纱,本是打算供给皇上的,但他怕这香云纱不够精美,想着沈妃的娘家祖籍在广东,便让人喊来沈妃,让她帮忙鉴定。
沈玉凝拿着香云纱,抚摸着上面的纹理:“娘娘,这纱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妃微微一笑:“广东正宗的香云纱,是用薯莨汁液浸泡过的,闻上去有一种类似竹子的清香,手感也与其他衣料不同。”
薯莨汁液,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当夜,沈玉凝就来到太医署,找到了那位沈太医:
“沈太医,沈妃娘娘让奴婢来询问些事情。”
沈太医是沈家死士,昭华宫的人他无一不熟,对沈玉凝的询问自是知无不言。
“薯莨虽有补身健体之效,但若与茯苓一同浸泡,便是剧毒。若贴身穿戴一两个月,便会有症状,半年后必死无疑。”
“那此毒,可有解药?”
“有,娘娘可需要微臣即刻配置?”
“那就有劳沈太医了。”
巴图送来的香云纱极多,沈妃第二日还要再查一批,沈玉凝便借机将茯苓汁液洒在了那些布料上。
沈妃似是没发觉,查完后就带着她回了宫。巴图还命人送了一些香云纱给沈妃,以作酬谢。
香径阶痕寂寂,风似无声。沈妃忽然开口:
“玉丫头,”
沈玉凝停脚望她。
“你往那香云纱里加了什么?”
沈玉凝一惊,思忖着如何开口。沈妃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是茯苓汁液。”
“薯莨加茯苓,你想弑君?”沈妃竟也不恼,声音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茶余饭后。
“奴婢不敢,但奴婢一心为娘娘。”
“我当然知道。”沈妃轻笑,“还有那烧蓝发簪上的珍珠,也是你做的吧。”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从未质疑过你的忠心。只是玉丫头,我想知道为什么。”
“娘娘,巴图有谋反之心,且试图将此罪责推至沈家!”沈玉凝跪下道,“若我们不早些出手,沈家将会面临灭门之灾!”
“奴婢从未想过真的伤害皇上,只是巴图与太后勾结,沈家权势太大,早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奴婢只想将下毒一事嫁祸巴图,以提醒皇上。”
她不是想要害人,她只是想要自保。
“娘娘,为了留住沈家,这是唯一的方法。”
“那日的烧蓝发簪,珍珠是奴婢拿下的。太后那里有一支点翠发簪,也少了一颗珍珠。奴婢这么做,便是想让皇上知道,太后想要害沈家。”
沈妃沉默良久,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丝色彩,正当沈玉凝以为她要拒绝时,她却道:“就依你的办,我们先下手为强。”
不愧是她的亲妈!沈玉凝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奴婢多谢娘娘!”
沈妃俯身拉她起来:“有何可谢?你我皆是一家人。”
为了防止巴图再派人检查这批香云纱以及意外的差错,安珣将布料送至尚衣局前,特意又洒了一遍茯苓汁液。
不出他们所料,皇上穿了这件布料两个月后,果然病倒了。胸闷气短,时不时还会咳血。
这毒药的配方虽然简单,但却是沈家人研发出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