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让珠黎有点措手不及，“所以既然令尊令堂和令未婚夫都让你觉得不舒服，那你来迫害我干嘛？”
杏理没有说话，她的眼睛里充斥着浓烈的恨意，那种恨意让珠黎感到茫然——也许也没有那么茫然，如果到目前为止在大脑中整合的信息都没有问题，那么二十年来被塑造成“纯洁得像白纸一样”的“装饰品”确实会在所谓“亲近之人”的唆使下变成这个样子。
也不全然是坏事，对面为了利用她对付自己而灌输给她的想法，在白纸上恶意涂抹的浑浊颜料，也能成为她扯断提线的可能。
“把她带过来。”杏理扬起下巴，优雅地转身。
黑衣人上来解开珠黎的手铐，押着她跟在杏理身后。
“嗷……你们轻一点……”
一行人走出审讯室，走在一条怪异的长廊上。长廊既像人工所建的结构又像天然形成的山洞，墙是层理怪异的岩壁，门又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工艺，四四方方地镶嵌其中。
“你看啊，你看啊，明明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偏偏没有我最讨厌的东西呢……”杏理在前面走，声音明快起来，她没来由地充满了自信，仿佛刚才的负面情绪只是一种错觉，“你没来过吧？你一定没来过——他的前任新娘，也不过如此。”
她最讨厌的东西？
“……癞疙宝？”想到这里珠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这里潮湿却没有霉味，空气长时间没有经过良好的流动仿佛要凝固——这种阴冷的环境里，居然什么都没有长，没有蛇虫鼠蚁，更没有奇妙的生态圈，甚至连空气中的微生物，都被维持在一个严格的种群和数量范围下。
珠黎的第一反应是“癞疙宝”也是因为这里的湿度太大了，其实这里不止没有□□，干净得有点过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杏理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又转了回去。
室内结构像一座迷宫，珠黎被押着七拐八拐来到最幽深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厚重的大门，方向盘型的拉手开始自动转动。
“想不到吧，就连这样的地方，我也可以随便来。”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珠黎一时语塞。
她似乎是很想在自己面前炫耀什么，但是怎么感觉那么可怜呢？
拉手转了几圈，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滴水声和轻微的铁链声。
“原本我也不想把你带到这种地方来的，谁让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呢？”杏理的声音变得更加愉快了。
里面的环境有点像水族馆，昏暗的空间、倒映在墙上的蓝色水纹、以及那些仿佛用于展示的窗口——牢房的天窗，从天窗下沿垂直距离约莫七八米的下方是蓝色的水面，水的透明度一般，依稀可以看到水下张着嘴的木乃伊。
回荡在空气中不知来源的粗喘声层层叠叠，加重了整个空间的压抑感。杏理的脚步没有停下，于是押着珠黎的黑衣人也没有停。
更深处，一股阴冷感扑面而来。
到了这里，前方是断崖，照明也到此为止。数米之下，仿佛是一团黑雾，那里是光的禁区。从下面传来轻微的水声和难以辨识的低语，既能让人感受到这里深度惊人，也能让人意识到下方关押着活物。
在这里，仅仅是站着，就让人错觉仿佛有数只形同枯槁的手慢慢攀附于心脏之上。
“听着，这里关着整个四大家族最扭曲的怪物——它曾经是一个人，但是它现在也只会通过把人融化成黏糊糊的东西然后吞噬掉，这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用它处理掉水牢里的尸体……”杏理转向珠黎，这里的光影让她原本精致的面容变得尤为狰狞，“如果我把你从这里丢下去的话，没有人会知道你去哪里了。”
珠黎睁大了眼睛，看起来她好像被杏理的话吓到了，其实她在“聆听”那些从下方浮起的低语声——
【…………】
“你那么讲我听不懂唉……”珠黎轻声说。
【…………………】
“怕了吗？怕了就去把退学申请填了，这里本来就不是你这样平凡的人应该来的地方！”
“我觉得问题在于你不能总是把所有的东西叠在一起表达……”
【………………………………】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杏理失去了耐心。她的困惑产生了不安，又从不安中衍生出恼羞成怒。
“嘘……”珠黎对杏理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杏理给黑衣人打了一个手势，押着珠黎的其中之一居然单手将她提了起来，走到悬崖边，让她的双脚悬空于黑雾之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杏理咬牙切齿地问。
“不敢什么？”珠黎茫然地问，双手下意识地抓着那只提着她领口的手。
“不敢拿你喂下面那个东西！”
从下面应景地传来令人胸口发闷的低吼声，与此同时，那些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变得更加密集。
“她说她可以拿我喂你，你要不要说两句？”珠黎直接扭头，对着下方的黑雾扬声道。
“把她给我放下！”杏理又有点开始歇斯底里了。
于是黑衣人手一松，珠黎就掉下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耳畔下坠的风声夹杂着杏理的尖叫声从上方传来，珠黎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先担心自己还是应该先笑得眼泪乱飞。
杏理真不愧是她在这里遇见的最笨的人，连身边的保镖都被影响了。
窸窸窣窣的低语声逐渐清晰和尖锐。
她把理智暂且托付给本能。
于是当她要落水时，她稳稳地站在水面上，脚下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里的视线非常不清晰，黑雾里也充满了大块不知名的杂质，距离她不远的位置，一大团不断变化的粘液半浸泡在水里。
粘液好像无数人在一层膜里挣扎。时不时就会出现一张无声呐喊的脸抑或向前伸出的手，然后随着粘液其他部分相同的变化被挤压，被其他扭曲的动作或表情取代。
“并不是能够持续理性的样子。”珠黎以沉稳的声音似是喃喃自语，接着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