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这个国家并不太平,虽历经三代马上皇帝的铁血治理,但是它的周围永远都有人虎视眈眈,内受制于外戚悍臣七公二十八侯,外有匈奴虎视于阴山,而近来又有西戎雄于西南。想要太平,能臣悍将必不能少,而想要安稳,就不能只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于是,以李荣祖为首的西北军和以魏苍为首的西南军就这样在朝中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而李星任作为李荣祖的儿子按理来说应该活动于西北一带,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宛易逢看向来人,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人并不多,应该是一支小队。她心中免不得打鼓,又一股势力卷入里这个地方,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而另外一边的氛围显示与宛易逢格格不入。
李星任也没想到自己本想走趟行侠仗义的路,却哪承想拿的却是英雄救美的本儿。
眼前的女子头上乌云压鬓,斜簪着一枝玉钗,身上穿件淡青春罗夹杉,系着一条水绿的罗裙,此时已是戌时,月光如糖霜一般静静地流淌在那女子的脸颊上,可能是因为方式情况紧急她的额角沁出了薄汗,映着脸颊微红,娇小的身躯更显我见犹怜。
他常年征战在外,身上杀伐之气极重,除了家中女眷,根本没有女子敢近身,但眼前的女子却不同,她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畏惧,也没有忌惮,那张明艳的面容上只有纯粹的好奇和探究,这让常年对男女之事不开窍的少年将军一瞬间激动的话都说不完整。
“你,你,我,不是,在下名叫李星任,京城人士。不知夜黑风高,姑娘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兄弟你自己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声音是这样的吗?常年听着某人气壮山河的吼声跟他打架的宛易逢此刻很想给他一个毛栗子让他清醒一下。
宛易逢看着头顶白玉盘大的月亮有些无语,她又转头看向一旁同样有些震惊的宛平儿,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平儿立刻领会她的意思,赶紧将宛易逢拦到自己身后,拱手行礼:“多谢李公子出手相救,我家小姐身体不好,亲戚那边传信说他们那边最近来了一个大夫,医术很是高超。再加之我家小姐最近有些恶化,就着急上路了,没想到今日居然遇上了山贼。”
“既然如此,不如由来我护送你们,我并非什么可疑人士,而是随行商队的镖局,返程路上偶遇罢了。”说着他便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
宛平儿接过凭证以后仔细察看,然后转头对宛易逢点了点头。如果宛易逢没记错的话,李将军夫人家就是开镖局的,这可真是一个掩饰身份的好方法。
这种情况下拒绝摆明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有问题,于是宛易逢只能起身行礼:“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话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慌忙摆手,“我并非要问你的名字,我只是,只是想……”
话说到这儿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宛易逢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他的意思。然后回复道:“我姓方。”
“啊,原来是方姑娘,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一起走吧。”宛易逢礼貌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让宛平儿赶紧拉上车帘。
这时候马车里终于只剩下宛易逢一个人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和情绪稳定的李星任对话着实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毕竟在宛易逢的印象里,这货不是冲她挑衅要和她比试出个高低,就是在战场发疯杀敌杀到红眼。
这一路上李星任问东问西的,什么家住哪里,从哪来的,那里的风土人情如何,以及你们家姑娘得的什么病,吃的什么药。他看似随意问的,但其实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因为谎言的本质是粗陋的网,越是细微的东西就越容易露出来,真实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细枝末节极其庞杂,看似平常的一天所隐含的东西都是可以深挖的。比如你们那儿刮得是什么风,清晨的什么时候看到第一轮白日,喜好的饮食偏什么口味,周遭的人呢,他们是什么性格,从这些东西能推断出来的太多了。
但是,静霜阁是什么地方,那是谎言的居所,那里面所有的人从出生到死都在不真实之中度过,谎言,是她们的舒适区。所有的人在出任务之前必须给自己编造一个完整的谎言和出身,宛易逢曾经对她手底下的人说过:“记住,你们的谎言一定会有漏洞,真实存在过的东西确实很难去复刻,但是人的记忆是模糊的,也就是说人的记忆是可以在一瞬间被扭转,只要你们能够抓住主动出击的机会。”
“这你可问对人了,您从十字街朝南去,再由高头街朝北去,从姜行到东运街,晨晖门,一直到旧街门,那地方是最热闹的地方。你知道吗?那儿还卖鹰呢,还有什么珍珠丝绸,香料药材。哦,对了,往东去就是酒楼,那儿的老板简直跟没见过钱一样,每天五更就开始做生意,周围的同行都快恨死他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和李星任打成一片。
“大哥,你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姑娘好看吗?东西好吃吗?”
李星任回答的也是滴水不漏,别看这小子平常粗枝大叶,实际上心细着呢,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让平儿回答他,因为自己的说话做事的风格其实很明显,自己一个眼神就能让宛平儿确认自己,她和李星任渊源不小,多说多做容易露馅,还是让他从没见过的宛平儿应付比较保险。
宛平儿在和李星任面前口若悬河,看似一个毫无心机不谙世事的少年,把东西说得天花乱坠,实际上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宛平儿最喜欢干的事情——装傻充愣,胡诌八扯。因为他话里面的东西太复杂,毕竟当地人对于本地的很多建筑的称呼和外地是不一样的,他这样本地外地夹杂着自己编的叫法混着说,想要求证可以,但是非常消耗人力物力,就算真的回去求证等到消息传回来,人早就脱身了。
纵使这一路上宛易逢都躲在马车里,也能感受到李星任是一直在注意着车内的动静,搞得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宛易逢掀开车帘一看,果然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处安静的宅子,一个匆忙前来迎接的佣人,完整地补上了谎言最后的空白。
“哎呀小姐,您怎么今天就来了,不是说后日才到吗?老爷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