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安静,宛易逢直勾勾地盯着湖面上的一点,双手抱膝一动不动,柳明辞也坐在湖边蜷缩一隅全神贯注,他们两人的视线重合于湖面上的那个漂浮的一点,它在湖面上悠然自得地起起伏伏,那两人的视线就随着它上上下下。
怎么说呢,俩人看起来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一旁抖搂着鱼竿的大爷如是想着。
然后下一刻,就听见哗啦一声,一条鱼直接破水而出,银晃晃的鱼尾巴摆来摆去,摇晃下来的水珠也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那鱼的肥美程度差点让大爷的下巴颏砸地上。
两个……憨憨的……年轻人,怎么可能……靠着一根树杈子……钓上来这么大的一条鱼……不!!!
宛易逢看着柳明辞手中的鱼惊叹道:“没想到没有鱼钩也能钓鱼,你那个竹卡子还真神奇。”
起初宛易逢找不到鱼钩,柳明辞看了看后山的竹子和湖边的芦苇,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柴刀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几根竹子和一把芦苇回来了,然后就坐在院里捣鼓了好一阵子,然后颇为得意地把做好的东西举给宛易逢看。
那是一个由薄薄的芦苇壳和竹针制成,芦苇壳套在弯曲的竹针上面,只要鱼咬上竹卡子上面的稻谷,芦苇壳就会破裂,弯曲的竹针就会撑开,直接牢牢地卡住鱼嘴。
“这玩意儿看似简单可不容易想到,你倒是厉害,怎么什么都会。”宛易逢蹲在一旁看着在小鱼篓里蹦跳的鱼说道,顺带一提这鱼篓也是柳明辞现编的。
柳明辞倒是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因为我就是百姓啊,百姓当然什么都得会。”
宛易逢抬头看了看整理鱼竿,也就是路边随手找的树杈的柳明辞,没有再说话,低头陷入了沉思。反倒是之前一直专注于钓鱼的柳明辞注意到了不对劲,因为他注意到了宛易逢身边白花花一坨——两只兔子,他看着宛易逢身边的两只兔子问道:“这是你打来的?”
宛易逢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兔子,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什么时候打的?”
“当然是刚才你钓鱼的时候。”
“怎么做到的?”要是以前的宛易逢,柳明辞并不觉得稀奇,但是以现在宛易逢的体质,她可能抱起兔子都费劲儿。
“千百年以来,人,就是一种会用陷阱的卑鄙生物。”宛易逢冲他挑了挑眉,那表情别说有多得意了。
柳明辞看她这副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柳明辞的面向偏冷,但是笑起来却特别好看,这种反差无论看多少次都能给人以惊艳之感。
但是宛易逢的下一句话,却让某人的嘴角直接垂了下去。
“到中午了,我正好回去把鱼做了。”
“易逢。”
“嗯?”
“把东西弄熟,不叫做饭?”
“不叫做饭叫什么?”
“叫活着。”
宛易逢:……
“回去还是我做吧。”柳明辞又补了一句。
“自从我们来到这儿一直都是你在干活,你看看房间的床是你铺的,屋子是你打扫的,昨天的鱼也是你掉的,馒头也是你蒸的,就连这鱼篓都是你编的,我总得干点儿什么吧?”
“我觉得以你现在的体力,还是修养为好,毕竟这位方姑娘常年深居闺阁,身体上应该不怎么适应一直在外面。”
“做饭也不是什么太耗体力的事情吧,比起砍柴打猎来说。”
“如果你指的是把食材丢到火里弄熟然后撒把盐,那么是的,它确实不需要耗费多少体力。”
“我怎么觉得你在讽刺我?”
“我绝无此意,但是你不能就这么处理一条肥美的鱼,毕竟鱼长这么大也不容易。”
“我倒觉得我做的不错啊。”宛易逢仍在狡辩,她在草原上待习惯了,虽然那边的人对吃也颇有讲究,但对于长期风餐露宿的宛易逢来说,这种吃饭的方式是最便捷的。
“好吧,我就是在讽刺你,答应我,别做了。”
宛易逢:“……你最近胆子倒是大起来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一家农院走去,就在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刻,柳明辞抱着鱼篓一溜烟儿似的跑进了厨房,然后“啪”的一下把厨房门给关上了,连缝都没给她留。
宛易逢叉着腰站在院里,正午的阳光正好洒下,这家的大花猫懒洋洋地趴在墙头,惬意地晒着太阳,尾巴尖一晃一晃的,宛易逢看向它:“我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
“瞄~~”
“你看,我就说没那么难吃。”
也不知道她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一个时辰后,宛易逢放下筷子,说了一句:“好吧,我接受你的嘲讽。”
柳明辞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笑道:“你可以说我办案不行,但你不能说我饭做得不好。”两人此刻坐在小院的矮桌旁,酒足饭饱,阳光正好,宛易逢怡然自得地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宛易逢看着柳明辞那飞扬的眉毛:“你怎么还得意上了呢?”
“不是,我之前和你一起办案的时候,总感觉你什么都会,可是近了才发现,原来你过日子也挺迷糊的。”
“我那叫不拘小节。”
杯子里是柳明辞不知道从哪里采来的花,泡出来的茶清香可口,花朵静静地漂浮在茶杯上,人静静地沉浸在阳光里,给人一种快要飘起来的错觉。
她睁开眼看着眼前湛蓝的天空和仿佛触手可及的低垂云彩,此刻的微风过于轻柔,让人甚至有些困倦。
柳明辞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杯盘,一边看着开始有些迷迷糊糊的宛易逢,笑了:“困了?”
“嗯。”她眼皮沉重含糊应着,吐字都有些不清楚。
“那就睡吧。”正当柳明辞准备把外袍给宛易逢盖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你们小两口倒是潇洒惬意,可怜老夫此行颗粒无收。”真是未闻其人先闻其声,宛易逢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布衣,手拿渔网胡子花白的老者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宛易逢和柳明辞见他连忙起身行礼,老者则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