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霰雪,枝丫欲断。
“俞岁桉你此生逃不掉。”
俞岁桉看不见眼前路,只得摸索前进。
靴子踩得积雪“咔嚓”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放大。
俞岁桉提着衣摆的手止不住颤抖,心道要是死在大雪里也好。
骤地,只听“嗖”的一声,似夜幕被划开一道口子。
俞岁桉感觉到有东西从后背刺穿,顷刻间,温热的液体溅至脸上。
心口那处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少顷,身子愈来愈沉,双腿开始使不上劲,无力感席卷全身。
俞岁桉就此倒在雪地里,有冰凉的东西落在脸上。
应该是雪花。
一片雪花竟也能压得她窒息。
她真的就如此死在了永昭三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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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浓烈的香薰味传入鼻间,刺激着俞岁桉嗅觉。李府从未有过如此刺鼻的香薰味。
遽尔,俞岁桉惊坐起。
她瞧向塌边烛光,摇曳着的烛火在告诉她,她没有瞎。可她记得当初眼睛被剑划破时的疼痛。
俞岁桉环顾周遭陈设,发觉和李府不同,倒使她神色有片刻愣怔。
这儿摆设似是俞府,是她的家。
她陡然间清醒,之前种种是大梦一场,还是陈年往事?
俞岁桉捂住脸,能够清醒感受到,她尚且是个鲜活的个体。
眼眶悄然间红了,她掀开褥子下塌,许是太急未站稳,整个身子朝前倾。
一时间疼痛占领思绪,痛呼声却被门外声音盖过。
“岁岁快些起来,随我一同前去坪国。”
闻言,俞岁桉目光炯炯盯向房门,是母亲的声音。她从地上爬起,铿铿锵锵至门前,缓缓拉开门。
眼前人正是母亲娄君,脑海中模糊的样子霎时清晰。
此刻俞桉身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不着一句话。
娄君见她呆愣在原地,不由皱眉道:“怎的,发生何事了?”
俞岁桉低头,强使眼泪不流下,哑声道:“无事。母亲,何时走。”
娄君拂袖,抬手抚平她耳边鬓毛,低声说:“若收拾好便即刻出发。”
话毕,俞岁桉抬手拉住娄君袖摆,用头蹭娄君手掌。
廊外小雨淅沥,有些许雨水飘到身上,再经风吹便更觉冷。
俞桉握住娄君手,拉着她往屋内走,“怎的下起雨了,今年冬雨来得比以往还早。”
娄君回头望向廊外,转而同她道:“最近一次下雪还是永昭三十三年,我瞧着雨势不减,怕是今还得下雪。
今永昭三十四年,以往些年都不怎的下雪,现如今那些边疆将士又得受苦。”
说话间二人已进屋内。俞岁桉转身关门,从一旁架子上取下斗篷披于肩上。
一边拢紧衣物一边道:“这是边疆将士们该想的,我们何必多想。”
在俞岁桉说话的间隙,娄君已行至衣橱前,她打开衣橱,向内取下衣物,“那地如此危险,不免让人唏嘘。岁岁啊,你可莫要再拖时间了,到时迟了被说闲话。”
俞岁桉抬脚跟上,道:“谁的嘴如此闲不住。”
话毕,俞岁桉将茶水倒入盏中,热气徐徐,她盯着飘升的热气出神。
永昭三十四年,是她的及笄年,恰巧在今日她会将李纪淮带回俞府。
他是会将人活活折磨死的李纪淮。
而今她重活一世,便不会选择将他带回,叫他感受一下无助的滋味。
“快些换上,我先行入马车,你随后跟上。”身后人打断她思绪。
俞岁桉侧头瞧见娄君臂弯搭着件朱红海棠衣。
俞岁桉接过,指尖轻抚衣布,长呼一口气。她这才坚信自己重生了,或许是神佛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让她抚平前世冤屈。
巳时,俞岁桉同一行人前往坪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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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俞岁桉不知是何时睡着了,醒来后只觉冷。
她睁开眼,轻抚发鬓,问:“母亲,我们到何处了?”
车厢内的帷幔被娄君撩开,便隐隐约约见到远处有印着娄府二字的牌匾,府外站着下人。
“快了,莫急。”
少顷,马车停在娄府门前。俞岁桉将门推开的一瞬,雪花窜进马车内。寒风刮过俞岁桉鼻尖,明明雪并未下多大但风却极冷,她猝然想到她死那日的雪。
她拉回思绪,几步下了马车,接过下人手中油伞,再撑开来遮挡住飞雪,转身抬手接娄君下马车,为其挡住漫天雪花。
二人下了马车,识阶而上,她将手中油伞交于下人后同娄君说:“母亲,可否让我去后院逛逛。”
“你想去便去罢,但你如今已及芨,可莫要贪玩。”
“我谨记着的。”说话间,俞岁桉已提起衣摆跨过娄府门槛。
前世便是去了前厅被祖父逮着要将李纪淮交于她,那时只认为一个贴身侍卫而已,要与不要对自己未有太大影响。
可就因多年前的一个决定,使得多年后产生不可逆转的结局。李纪淮嘴上说的是甜言蜜语,做的是丧尽天良之事。
想到此俞岁桉眼神暗了暗,抬手接住飘飞的雪花,再将其揉进掌心,一丝凉意传遍全身。
白雪皑皑的小道上,很少有仆人走过。许是除夕将近,皆回了家。
俞岁桉穿过小路,恰巧看到远处庭院站着一男子。
登时她打起精神,仔细打量远处人身形,几息后才松口气,那人不是李纪淮。
停在原地的步子开始走动,她加快步伐,想快些瞧见远处究竟是何人。
远处男子的衣着外貌逐渐清晰。
雪覆于乌发上,高束起的马尾同少年郎的气质极配。束身的靛蓝衣袍虽料子粗糙,但予人冷冽之感。
从他的面容来看,应该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但看向她的目光,却带着几分不屑。
俞岁桉疑惑,只是打量他一番又并未做出格的事,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