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大小节日回家,端木春晓有人接送,这是她第一次在春运期间一个人回家。
春运像下饺子。李恒以前这样说,端木春晓没经历过,没什么感受。当身入其中,确实如此,此刻的她正像一个饺子,在人声鼎沸里翻腾着,万分小心谨慎,还是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其他人。
终于,终于她在检票口不远处,找到一个座位坐下来,行李箱放在面前,包包放在箱子上。
她抬眼看向人群。人群是喧闹的,候车大厅人声鼎沸。她没有觉得吵闹,反而享受在嘈杂中,安静地感受着世间的鲜活。
隔壁坐着一位大爷,与朋友们大声聊天,说话用方言,端木春晓听不懂。
蛇皮袋子里装着好多东西,鼓鼓囊囊的,旁边还有一个装酒的手提袋,里面装着几桶泡面和一些饼干,用透明塑料包裹着的喜羊羊被放在最上面,格外显眼。
端木春晓发现老人把烟拿在手里,估计是烟瘾犯了,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抽烟,时不时放在鼻子处嗅一嗅,解馋。
对面坐着一位阿姨,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外包装,掰开一大半,递给旁边的男人。那男人沉迷低头看手机,阿姨碰了一下男人的胳膊,“老不死的,你吃不吃?”丈夫把手机放在腿上,接过火腿肠,撕开一些包装皮,大口咬下,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看样子很满足。
年轻人大都低头看手机,还有人打开电脑写代码或者做ppt。
老年人活跃,年轻人沉闷,年岁状态颠倒,是现实施加在年轻人身上沉重的考验造成的。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
充斥着年代感的手机铃声,突然从身旁大声传出来。
不是端木春晓想偷听,而是因为老人使用的手机听筒传出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是他们常常还是无法安静地顺利地听完对方讲的话,时不时质问对方,讲话的声音更是直接穿透心脏。
听了半天,只能听懂一些,再加上盲猜,应该是跟回家过年买车票有关。
“小姑娘,你帮我听听,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眉头紧皱,有些着急了,“让我退票?”。
端木春晓赶忙点点头,接过电话。
起初,对方用方言说话,听到端木春晓用普通话,对方则换成了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跟她讲话。
“您的意思是您开车,可以免费带爷爷回去。现在让他把车票退了?”
“是这个意思。”
“那爷爷是在车站等你们来接他,还是怎样?”
“我们去接他。”
端木春晓把内容简洁明了地讲给爷爷听。
大爷的几个朋友跟大爷聊起来了,互相争执着什么。
大爷再次跟端木春晓说,“你跟他说,我这个不能退,是我孙子在网上买的。”
“大爷,网上买的票,也能在这里退票。您拿着您的身份证和车票,可以去服务台办理退票。”
他再次确认,“能退吗?”
“能退。”
大爷的一位朋友拉扯大爷的衣服,说着些什么。
大爷迟疑了一下,让端木春晓帮忙问问,“你问问他,再多带两个人”。
端木春晓明白大爷的意思,大爷是想把他的朋友们也带上。
“您和他们一起坐车?”端木春晓向大爷确认信息。
大爷点点头。
“爷爷让我问问,他还有两个朋友,能不能一起带上?”
对方沉默了一下。
如果带上大爷的朋友,那就是三个人,又不能超载,等于坐满了一辆私家车。
“他们带的东西多吗?”
端木春晓如实回答,每个人一个大包一个小包。
“嗯——让他们都退票,到时候我们几个人想办法。”
端木春晓有些慌了,什么到时候再想办法呀,春运票这么难买,一旦退了,很有可能就买不到了,那他们怎么回家过年呢?
春运期间,让几个老人跑来跑去,太消耗身体了。
“你现在要给我一句准话,不能到时候再说。如果他们都退票了,你那边又没办法带他们回去,他们怎么回家回家过年。”
“你——”对方没想到端木春晓说话如此直白,“我的车里坐不了,我找我朋友们帮忙带他们回去。”
“你确定你朋友能帮忙带他们回去吗?”
对方笑了,端木春晓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
“你如果不能肯定,我就直接告诉爷爷,你那边只能带他一个人了。”
“我一定能保证他们回家过年,好了吧。”
他旁边好像还有别的男人,电话中传出哄堂大笑声,用方言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那好,我跟爷爷讲了,你可以带他和他的两个朋友回家过年,是免费的。”
“是免费的,你哪里人?”
端木春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这句话,没有回复对方,“我帮爷爷办理退票,你们记得来东站接他们。”
“你别害怕,我没别的意思。”
“如果没别的要说的,那先挂了。”
她听不得电话那边传来的一群男人的笑声,直接断掉电话,把手机交给爷爷。
她看了一下时间,如果带爷爷去退票,时间肯定来不及了,找来了志愿者,交代清楚之后,由志愿者带他们去。
事情解决了,端木春晓很开心,身体向后倾斜,靠在椅背上,碰到了身后座位的人,她赶忙侧身说对不起,只见对方没回头,挥了一下手,回应她。
她老老实实坐好,不敢再往后靠,闻到从身后传来的香水味,很好闻。
她对香水了解有限。她,三年了,还没用完一瓶。妈妈是医生,不用,爸爸就更不可能用了。少的可怜的香水知识是从王甜甜和李欣那里学来的。对男人用的香水了,更是一无所知。
可是这款香水真的很好闻,那么,这位先生用的是什么香水呢?如果香水的味道可以拍图识别就好了。
端木春晓打开手机,输入她感受到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