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蹲在教室门口静默的像一只石狮子,徐向渠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的钱名知的手,走到女孩面前除了王多乐也不会有别人。王多乐感受到面前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直直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徐向渠。“多乐”徐向渠伸出手,面前的手纤细没有留指甲的指间很干净,王多乐并没有什么反应。钱名知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孩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你不冷么?”钱名知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在围绕的手机灯光下发散而去。
“多乐,我们回去吧”徐向渠蹲下身子想要将王多乐拉起来,可是小女孩的力气倒是很大,任她怎么拉动也不动。
“向渠,你别拉她,如果靠静坐、赖皮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大街上早就坐满了人”钱名知的话人王多乐的眼神变得有些愤恨她磨着后槽牙“我才不是赖皮!”
“你这样和赖皮也没什么区别,你这样跑出来担心的人是你的母亲,把自己的情绪风险转嫁给别人也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徐向渠觉得钱名知的话有些重了,她拉了拉身后人的衣袖向她摇了摇头。
“向渠你也别拉着我了,13岁也不小了,平时都希望别人拿着当大人看做出来的事情却还是孩子的把戏,你这样只会让你母亲伤心、愧疚,我们都选择不了出生,我小的时候就没怎么见过我的父亲,从小都是母亲一个人拉扯长大,我母亲开了一个棋牌室里面每天都是烟雾缭绕,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周末没事就帮着母亲给牌客们倒茶水,我也会羡慕别人羡慕那些有爸妈照顾的,羡慕那些家庭富裕的,可是这些生来没有就没有了不是么?我要靠自己,我在上海想多赚点钱,我要让我妈以后可以依靠我”钱名知的话在漆黑的楼道里如同一束强光,引出了一条路,王多乐吸了吸鼻子,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可能是蹲的时间久了没站稳还好徐向渠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想回家了么?”王多乐依旧不言语,扶开徐向渠的手慢慢往回走。三人又翻出了学校,临走时女孩趴在门栏边依依不舍的又看了一会儿。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不过有些事情我需要告诉你”徐向渠走到女孩边上,女孩逐渐放慢了脚步,“多乐,我知道你成绩挺好的,上海这边政策是要有120积分和长期居住证才能在上海参与中高考,可是目前的情况你们家是达不到这个标准的,所以按照政策你不能在上海参与中高考或者就算能考,你也只能考技校,多乐,你母亲之前说过你长大了想考一个好的师范学校,想成为一名老师,那么你能选择的只能是回老家,当然安徽的高考一定是比上海困难,不过至少还有机会,多乐我相信你,只要通过努力你还是可以考回上海,上海这座城市永远向有梦想、有追求的人敞开怀抱”。女孩停下脚步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刷刷的泪水像是下雨时的车载雨刮器在眼角留下了一条条痕迹。
门口的摇摇的能看到一处单薄的轮廓,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是只要站在那里就知道即使在难还有个家,还有母亲。王多乐看到远处的身影奔跑过去,沿着闪烁不定的路灯,投入到那单薄轮廓的怀抱里,两人的相拥似乎就有了力量,有了风雨吹不倒的毅力。徐向渠和钱名知走进,阿玲的头发上已经落了一层晚霜,今夜的天有些潮湿,这层晚霜让原本黑色的发线看起来折射出银丝般的白色,“多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本事让你在上海读书”阿玲的声音带着哽咽,徐向渠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尽力了,母亲这个标签让她承担起照顾家庭的大部分的责任,尤其是这个清瘦的母亲未来还要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妈妈,我···我愿意回老家”女孩的话让阿玲更加揪心,她回抱着的女孩的手紧紧的扣住自己的手背指间都抓的有些发青。钱名知看到这样的阿玲心里也有一些松动仿佛看到那年雨季其他孩子都有父母送伞而自己没有,淋着雨走回家时母亲站在棋牌室门口遥望的身影,她曾经也为此闹过别扭,后来慢慢发现母亲心里的酸痛更胜于那日孩子淋过的雨。
“徐老师,钱老师,谢谢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能够愿意帮我们的就只有你们,谢谢”阿玲冲着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徐向渠连忙扶起面前的人。
“你们走那天,我来送你们”徐向渠握住阿玲的手掌,那粗糙而带着冰冷的触感让她也不自觉的抖了抖。
“向渠,其实我突然觉得阿玲她们也挺可怜的,之前我说的话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了”。出租车上钱名知搂着徐向渠的手臂靠在她的肩头。
“你说的也是对的,作为专业关系要把握一个度,移情反移情都是专业关系的障碍,可是人在情境中作为社工有时候也不是能处理的这么好”徐向渠望向窗外,半夜的上海已久灯火通明,只是这份璀璨背后到底有多少外地人为这座城市付出,她们的付出这座城市会不会记得?
“我相信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社工,我相信你”钱名知的话让徐向渠勾起了嘴角,“我这不还有你么?我们一起努力,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可以相互提点不是么?”徐向渠眼睛里的笑意让钱名知的心漏了一拍,她又想起袁志远的话,可是她看着面前的徐向渠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了,你晚上说要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就是区里不是年终总结么?区服务中心承办,常主任让我们帮着一起弄”钱名知随意找了一个话题。
“这个我在群里也看到了,没事,我们明天去孵化园再去问一下楼下的工作人员我们要配合做些什么事情”。
“嗯”钱名知点了点头,“向渠,你看这里要造新楼盘,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两人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看着行道两旁的起重机和因建设而竖的警示牌。
“我觉得梦里可能有”徐向渠拍了拍钱名知的脑袋,她们还租着房子呢,自己买房似乎不太可能。
“别啊,反正我的理想是在上海有一套让人羡慕的大房子”钱名知眼神发亮好像天晴时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