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容固然不知曹茫所想却也能看出曹茫不安好心。
她停下脚步,曹茫冷笑着带人围了上来,不等周寄容开口,拂袖假笑道:“水司正真是风光,入宫几月便升任司正,前途不可限量,老奴今日特意来恭喜姑娘,这等好事可要好好庆祝。”
周寄容答道:“在宫中大家都是替各位主子做事的,司正也好典正也罢,于奴婢而言都是一样的。”
“司正别紧张,老奴来可是真情实意地祝贺,姑娘日后发达了,可别忘替老奴说两句好听的。”曹茫阴阳怪气,听他说话,任谁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再凶恶的人周寄容都见过,自然不会怵他:“奴婢人微言轻,奴婢的话在贵人严重自然也做不得数,曹公公这话属实言重了。”
“奴婢还有事,公公自便。”周寄容说着便要略过曹茫,继续向淑妃宫去,曹茫指指手,周围各人都给周寄容留出条路来。
“水典正慢走。”随着周寄容前行,曹茫的声音越来越小,“商山郡主生辰快至,想必是个热闹日子,司正又该有的忙了。”
周寄容蜷在袖中的手一顿,曹茫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她没回头,脚步更加急遽。
到淑妃宫外周寄容也没了别的兴致,她匆匆交代淑妃门口的小宫女:“劳烦给你们玉京姑娘传个话,让她有空来寻我,我有些话与她讲。”
这头正说着,就见玉京白着小脸出来,玉京瞧见周寄容来了也惊喜万分,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周寄容。
周寄容被她冲撞地退后两步,好一会儿才稳住了脚。
“姓付的死了。”玉京喃喃道,“好好的人怎么就不小心掉下去了呢……”
周寄容轻叹口气,没有言语,她不知道玉京与付小姐之间的纠葛,但相处那么长时间的人去了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接受的,玉京只是需要发泄罢了。
过了一会儿,玉京的情绪平缓了许多,她赶忙把眼泪擦去:“一会儿让人瞧见就不好了。”
“虽然她死了,可我总觉得她就在我身边。”玉京捂着心口道。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莫要想太多,付小姐的事儿会有结果的。”周寄容苍白地安慰道。
玉京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也是,我与她无冤无仇的,她自己不注意掉到了井里,可千万别缠着我。”
见玉京的情绪平稳了,周寄容又安慰了几句,淑妃门口的小宫女们也跟着安慰,弄得玉京不好意思道:“行了行了,我没什么大事儿,你们忙去吧,我与司正再说几句话。”
见小宫女们都走了,玉京又倒在了周寄容身上:“最近真是要累死了,早上又传来那姓付的消息,我这才没忍住。”
“不说淑妃宫的杂务不多,怎么最近如此辛劳?”周寄容打量玉京,发现的确比上次见她憔悴不少,眼下都有了淡淡的乌青。
“这不商山郡主的生辰要到了嘛,陛下每年都会请玄理寺的师傅为郡主祈福,长公主也会去,陛下很是重视。每年这个事儿都交给马贵嫔操办,今年马贵嫔失了势,便落到了淑妃娘娘头上,连累我们这些下人跟着忙早忙晚,好不可怜。”
周寄容想起了曹茫的话,直觉告诉她今年她的生辰一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而且这件事应当与她的回归无关。
周寄容实在想不到曹茫等人话中意味是何,她压下心中愁绪,笑着安慰玉京:“忙过这一阵儿就好了,淑妃娘娘有此苦劳,想必陛下一定会大为嘉奖,到时候你们也能沾了好处。”
“好处我是不想了,只要别惹了麻烦就行。”玉京啧了两声,这段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皇宫就是天底下脏心烂肺人最多的地方,她也不图什么富贵了,只要平稳度过就万事大吉。
“娘娘还等着那,我也该回去了。”玉京依依不舍地和周寄容告别,“这段日子忙得可能见不着你了,你可千万要好好的。”
或许是付小姐的突然离世给玉京造成了冲击,难得见她如此含情脉脉的一幕,周寄容拉着她叮嘱了几句,二人就此分别。
见玉京恢复了常态,周寄容的心落了下来。
*
周寄容升任司正的事儿最宫中掀起了不小波澜,虽说周寄容做事稳妥待人和蔼,但以她的出身升至这步依旧不是易事。
路过道贺巴结的人不少,只是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怕是只有自己知晓。
不过有一人来的出乎周寄容意料。
“莲儿姑娘?”周寄容刚欲寻巧月清点近日宫案,就见宫正司门口有个身影徘徊,再定睛一瞧竟是之前险些遭险的莲儿。
莲儿一身素衣,本带着怯,见周寄容出现面色一喜,却依旧犹犹豫豫地不敢进宫正司的门。
周寄容见状走了出去,与莲儿一起行至司后竹林。
“今日怎么进宫了?”周寄容轻声道,二人脚踩树影并肩而行,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鸟鸣声,与沉闷的宫闱内区隔开来,莲儿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
“尚仪局传坊主进宫,我便求了坊主跟来,上次受您之恩还未言谢,心中总归不得劲。”莲儿感激道,“谁知那世子真如传闻中一般,如此富贵出身那般卑劣顽固,简直是骇人听闻。”
“你的心意我知晓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挂怀。”周寄容道。
“我知司正不缺什么,但这是莲儿的一番心意,还望司正收下。”周寄容接过莲儿递过来的发簪,发簪做工细致,周寄容看得微怔在原地。
这簪子周寄容见过,三年前在高崖上见过。
当时月色昏蒙,只有这簪子上的翠莲在月色下隐隐发亮,耀彩夺人。
周寄容抿嘴开口:“这东西倒真不俗,不知是从何处来的?”
莲儿没想那么多,只当周寄容喜爱这物,欣喜道:“这是我娘几年前为我亲手做的,后来我娘病倒,我一直没舍得带,虽比不得宫中的华贵,但走遍满京也寻不到同物呢。”
“你娘亲的病可有好转?”
“一开始严重极了,后来我在乐坊有了名气,赚的银子多了便足够给娘治病了,现在没什么大碍,倒是劳烦司正关心了。”莲儿闻言更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