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轮被乌云咬掉一小口的明月高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
月光洒进窗棂便被窗前的烛火敛去清辉,化作轻细的暖光抚摩着窗下身着灰布衣衫的少女。
钟萱缈坐在床榻前的木制台阶上,双手抱紧膝盖,把脸枕在手背上。
她呆呆的望着自己灯下的影子,轻蹙蛾眉,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自从使用阴阳穿梭术来到六合天,她的法力就好像被一股外界的力量给锁住了,一点法力也使不出。
现在的她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没什么两样,想要逃出六合天简直难于上青天。
她绞尽脑汁,思来想去,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阴阳穿梭术使用不当会反锁使用者的法力?
越想越烦躁,忽听门外有“沙沙”的脚步声靠近,钟萱缈立即放下烦忧,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没等那人上前敲门,便打开房门,看向提着灯笼走向她的来宝。
来宝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停住脚步,抬眼瞧着站在门里的钟萱缈,面上露出了招牌眯眼笑,说:“姑娘好耳力,小的还没上台阶,姑娘就知道小的来了。”
钟萱缈走出门槛,掩起房门,对他颔首示意,柔声说:“咱们走吧。”
来宝笑着点了点头,领着钟萱缈穿过回廊,绕过前厅,来到一座凉亭。
亭子以红木构造,黛瓦搭建,很是精巧。亭旁绿树掩映,假山环绕;亭下是一片荷塘,时值夏季,青荷拥碧水,凉风拢芙蕖,水面上的一轮明月皎洁光亮,最是明澈,给这静谧的夜色平添上一抹难以言说的美丽。
来宝点燃了凉亭里的烛火,站在凉亭左侧垂手不语。
钟萱缈则倚在红色的围栏前,静静注视着倒映在池塘里的皎月,月色很美,可她却心有烦绪,安不下心。
想起刚进六合天时来宝和萧含煜的对话,不由对六合天的内部组织生出几分好奇。
她看向来宝,轻声问:“来宝,记得我刚进六合天时,听你提到什么风护法、雷护法,你们六合天不是少主当家吗?怎么还有护法?”
来宝听钟萱缈问起六合天,也没多心,回答道:“我们六合天的确是少主当家,少主之下设立风雨雷电四大护法辅佐少主,少主统领四大护法,掌管‘天令’,每次少主发行任务,四大护法都需要交接“天令”,方可领兵行事。”来宝生怕她听不明白,解释道:“所谓‘天令’乃是四张雕刻云纹的天字银符,六合天黑羽军见银符如见少主,向来以少主的银符马首是瞻,拼死效力。”
“那你们少主家世如何?他又是个怎样的人?”钟萱缈很想弄清楚萧含煜为何会痛恨妖魔,一个人长大后的所作所为和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来宝听钟萱缈问起少主家世,以为她有意于自家少主,想要进一步了解萧含煜,心中窃喜,说:“我家少主是郡守府的二公子,自从老爷和夫人过世后,萧家便由两位公子接管。大公子管理郡守府上下,二公子则以少主之名统摄六合天。”
钟萱缈微微点下头,继续听他讲话。
“萧家自打太公那辈起就是业界有名的捉妖行家,但到了老爷那,却走上仕途,作了锦阳城的郡守。老爷过世后,大公子便担任起郡守之职;少主则重拾祖业,把捉妖本事发展到极致,创办六合天,兴建锁妖塔,把那些想要伤害百姓的妖魔鬼怪杀个干干净净,使得锦阳城成为这乱世中的一片净土。”话语未完,偷偷举目瞄了一眼钟萱缈,见钟萱缈听得认真,笑道:“少主举世无双,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自古龙配凤,美女配英雄,姑娘可要把握良机,不要错过了。”
听到来宝最末的一句话,钟萱缈只觉听上去有些怪怪的。忽地一个机灵,意识到自己一个姑娘家去问一个男子家世,别人肯定以为她中意那人,否则一个姑娘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要么中意人家,要么另有图谋。
钟萱缈轻扫来宝一眼,在解释与不解释之间来回徘徊。
来宝掩口一笑,认定了钟萱缈对他家少主有意——一个柔弱无助的孤身女子在危难中被自家少主搭救,少主赤心相待,但凡那女子有心,定会对少主心生爱慕。
钟萱缈瞧着来宝偷笑的模样,放弃了同他解释的打算,继续问:“人有好坏之分,妖魔亦然,你们家少主为什么要痛恨妖魔?不分青红皂白,把那些没有害过人的小妖也一并杀了。”
还在发笑的嘴角倏地僵住,来宝并未料到钟萱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答不上话,眼珠飞速转动,想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还没想出个头和尾,背后却传来一道冰寒刺骨,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萧含煜不知何时来到这里,他穿了一身云纹月白袍站在清冷的月色中,脸上依然带着那个银色的面具。
月光如水,照在他银色的面具上折射出极冷的寒光。
寒光入眼,化作上千把利刃飞速扎进钟萱缈的四肢百体。
钟萱缈看见他,不禁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萧含煜冷冷道:“妖就是妖,魔就是魔,他们本性为恶,若不加以铲除,日后必生祸乱,趁早解决,才能以防后患。”
他瞅了眼钟萱缈,快步走到来宝身前,厉声道:“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
来宝知道少主在为雷护法被妖魔袭击一事愤恼,前几日少主委派雷护法和风护法出城护送慕容小姐回府,谁知却在折返途中遭到一团黑雾袭击。雷护法被那团黑雾用邪术烧得体无完肤,险些赔了性命。
此刻,雷护法命悬一线,怎叫少主不为之忧心,为之烦恼?
来宝垂首道:“小的见这位姑娘一个人待在屋里无聊,便提议带她来这边赏月。”
萧含煜淡漠一笑,双眼忽地射出两道寒光,死死“钉”在钟萱缈脸上,质疑道:“不知是真的赏月,还是别有目的!”接着挥手示意来宝退下,他阔步走近钟萱缈,目光森森,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番,慢慢弯下腰,把他的脸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我已经从城卫口中得知,你和你的同伴根本就没有进入锦阳城。说实话吧,你这个爱撒谎的姑娘。”
钟萱缈一怔,抬头看向萧含煜,见他银色面具下的双眼冷厉如刀,正紧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