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脸徒弟说了半天,余掌事才明白,原来他听错了,不是鬼回来了,只是食盒。
“咳,正好是条线索。”
余掌事又恢复了自在的派头。
大掌事说的对,哪里会有鬼呢!
“快说说,食盒是怎么回来的?那三个G……不是那三个女人呢?”
“没有没有,是潇湘馆送回来的,那个丫头以前也来过的,您也见过啊?”
!!!
“快,带她来见我,不对,带我去见她。”
春纤小红早走出去了,余掌事跑的气喘吁吁,方才追上。
可惜春纤年纪虽小,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还有小红帮腔,余掌柜嘴巴都说干了,也只问到是三个妈妈送给她们的食盒,再多的就问不出了。
三人叫什么,是谁家的,给了她们食盒后去了哪里,一概不知。
“我们早上都忙着吃饭,一时抽不出人来,也就没人留意。”
“也怪我们进府晚,人头不熟,回头我帮您打听打听?”
态度还怪好的。
余掌事觉得这场面有些眼熟,一时又来不及细想,就逼问道:“这三个食盒饭菜,是叫人抢走的,如今你送回来,还说你和贼人不认识!?”
春纤冷笑一声。
“贼人抢了你们的饭菜,你们报官抓贼就是了,怎么倒赖我是贼?”
“大厨房这么多食盒,长得都差不多,你凭什么认定我还的就是被抢走的?”
“平日里你们大厨房多严格啊,总说份例是有数的,没有多的给我们替换烂菜叶子,今儿这是怎么了?合着份例该给的没有,偏有多的给人抢走?”
“你——”
“你什么?告诉你,我们潇湘馆不是好欺负的!”
“你敢栽赃?便是告到二奶奶那里,我也不怕!”
“哎?你这丫头片子——”余掌事平日克扣下人惯了,本不把春纤看在眼里,被抢白一顿,立即伸手要赏她嘴巴。
耳边顿时响起“嘘”声一片,余掌事的手顿了顿,小红赶紧把春纤拉到身后。
周围围了很多人。
这个时间很寸,正是各房下人吃完早饭送餐盒回来的时候,跟春纤小红就是前后脚。
看见有人在甬道里吵了起来,吵的又是“闹鬼”,其中一个还是向来爱为难他们的余掌事,众人早围上来了。
小红见自己这边人多,也壮着胆子啐道:“干嘛?她分到潇湘馆,自有主子管教,你又不是她正经主子。这事儿闹出去,也是你没趣儿。”
余掌事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众人也议论着。
“我听着这几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呢?”
“不就是平日里,余掌事和他徒弟爱说的那几句吗?”
“呦呵,木匠挨板子,自作自受。”
这些人本不得志,在贾府属于底层,从不敢当面跟大厨房的掌事这样讲话,可谁让今天大厨房丢人了呢?哪儿还有空管旁的?
“你们给我等着!”
余掌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撅回来闹了个没脸,又不能继续逼问春纤,只得回去,速速禀告大掌事。
——此事与潇湘馆干系重大!
“折腾大厨房的三个义鬼,和潇湘馆有瓜葛?”
围观群众也不是傻的,看向春纤的目光慈爱极了。
春纤道了谢,被看得不太自在,赶紧拉着小红跑了,快进园子,才慢下脚步。
“我是不是嘴太快闯祸了?”
“我平时说话很婉转,那可是掌事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你有底气了……余掌事套话的时候,你也猜到了吧?”
“我不知道。”
春纤摇头,她确实不知情,刚才全凭往日跟大厨房斗智的直觉应对。
“不行,我回去问问姑娘,别给姑娘惹了麻烦。”
她加快脚步,走出几步后又慢下来了。
“我这样说,吓到姑娘怎么办?”
“噗,你们主仆感情可真好。”
小红有点羡慕。
春纤第一时间,不是怕被责罚,而是担心林姑娘呢!
“我看,你吓不到她,难为大厨房,多半是她有意为之。”
人人都说她一无所有,又说她只靠着老太太,为人孤傲,不通庶务。
可今儿明显看着大厨房吃瘪,破绽百出的,林姑娘使的什么招数,却无人知道,也就她们经历了的略猜到一二。
大厨房是谁的地盘,满府里没人不知道,潇湘馆竟有勇气拿他们开刀,满府的姑娘小爷,都没这样的刚性,小红心里佩服极了。
“若是姑娘不说你也别追问,你也是刚到林姑娘身边,有什么不知道的也正常。”
“我省得。”
小红断定,林姑娘,必然有秘密。
“我现在才知道,传言不可信。”
“那可不?”夸起黛玉来,春纤就停不住嘴了。
“那些传言以前我也听过。你见了就知道,我们姑娘是最懂旁人的,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通庶务?她不过是日常不在这些事情上用心,有什么能用钱打发的,便用钱了,实在过分的,才出一次手。”
“若说孤傲,那就更好笑了。你也看见余掌事了,以前都爱答不理的,今天还想动手打人,那才是傲慢。姑娘却总爱打趣我们,和气着呢!雪雁姐姐跟她那么多年,一指头都没挨过。妈妈们有时拌嘴,她一句话,气氛欢快了,妈妈们也就和好了。从她来了潇湘馆这两日,我是快活自在极了。”
“她要说有什么和常人不同的,顶多是爱独处看书,针线做的少,这也算孤傲?那老爷最爱的脾气性情,肯定是孤傲,只怕还巴不得宝玉多孤傲些呢!”
“哼~”
“别说,你这小表情这牙口,是有你们姑娘几分模样了。”
小红嘴里打趣春纤,心里却是一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