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安当然知道。他是外来者,本地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可能给他消息。
虞桃是被他连累。
但要分开走,他是不会答应的。
“你以为你长得俊,我稀罕吗?”虞桃在大街上叉着腰,怒吼,“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程稚安分外镇定,决定把大街上四面看过来的好笑视线,当成不存在。
玉琴和冰弦低头,觉得公子有点丢脸。
“是吗?喜欢你的人很多吗?”他微笑,“除了宣阳,我只看到你在乐营里挨骂。居然也没人给你求情。你想想……”
虞桃气得个倒仰,咆哮:“打赌!二斗米!”
为什么对二斗米这样执着?后来他想明白了,虞桃说打赌二斗米就是赌一个月月钱。
二斗米对程大人那完全不是事儿,他正要答应,虞桃突然又走近两步,鬼鬼祟祟:
“打赌,我要是赢了,你就对范大人说,京城的程四小姐要虞娘子写一封信赔罪求饶,否则就要取消婚事。还要划花了虞娘子的脸。”
“……我妹妹不干这样的事。”
“唉呀,你就这样说,这样范大人想成亲就得求着我写信赔礼,就不敢公报私仇。”
“你不打算写吗?”
“我没错!我为什么要写?”她大怒。
这件事全是你自说自话,你为什么这样发脾气?程稚安哑然地看着她。
虞桃瞅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当街吵架,一男一女,年纪相当,八成是情人啊……”
好笨。她看向程稚安的眼神就写着这两个字。
——不牵手也完全可以让别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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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稚安也挑眉微笑,他能不明白吗?
他不是站在这里,看着她暴跳如雷,也没转身离开?若非是一对有情人,如他这样的人,岂会愿意在大街上受她的气?
二人正互相瞪着,边上走过一对手牵手的胡人年轻男女,胡姬女子一头彩辫,用本地口音汉语说:“好了,别吵了。和好吧。”
胡姬美人,笑嘻嘻和情人走远了。
程稚安与虞桃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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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琴和冰弦在一边,吃惊地合不拢嘴,虞娘子和公子就这样,就算是有情人了?
情人争吵,虞娘子还把手里的灯摔了,动静闹得颇大,于是,程公子在街边上买了两只有彩画的皮灯笼给虞娘子,而重归于好。
“打赌还算吗?”程公子问。
她提着皮灯笼,慢吞吞:“不算。”
这是计策好吗?傻瓜才会愿意和上官大吵,这是有风险的。她宁可提议手牵手。试探他。
倒没料到他也更愿意吵架。
也对,她可是打听到了,这位程大人也要订亲了,很可能还是尚公主做驸马,难怪宁可吵架了。
她左右细想,觉得没揍他没骂他,应该没得罪他。心中安慰。
当街吵着【她多的是人喜欢,不差他这一人】,外人在旁边偷听到再一瞎传,当然以为这一对是情人。她就满意了。
“这是要掩盖你,没人爱慕的事实?”他诧异。
“……”虞桃没理他,她能让别人置疑她那普通的美貌吗?笑话!
但她也没有怒骂,因为她看到了路过的林师爷。
那是大帅跟前的亲信师爷,今晚也带着家人出来逛了。她马上对程大人和颜悦色,
程稚安突然问:“听说有人给李大帅跟前的师爷说,司寇院掌刑名还是要用大帅自己的亲卫,免得京城来的小白脸书生范参军做司寇参军在军里乱断案子,寒了底下人的心。是你吗?”
“不是。”她断然否认。
“真的?”他笑语,“听说是林师爷劝的,范参军也想自证清白,大帅就这样办了。”
“真的?”她惊喜。
程稚安就看出她奸计得逞的表情。
范参军被分权了。
程大人暗叹,没错。范宣阳就是外来人,李大帅也不可能让他独自掌司寇院。虞桃是看准了范宣阳一定会答应。她就故意推了一把。这样她也能平安过几天。
——叫他骗我,叫他得罪我,虞桃嘟囔着。
程稚安想,他可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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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报复了范宣阳,虞桃心情大好。
而城里谣言传得快。
渐渐,她提着皮灯笼走进瓦子里,也有人愿意和往常一样给她消息了。
上半夜,她忠于职守,拉着程稚安逛遍了东、西两座瓦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下半夜,虞桃带着程稚安,在南瓦子里左拐右弯,没一会儿就堵到了宋娘子的相好陈校尉:“看,就是那个人。棚子口站着。大高个子蓝衫儿。脸还行。”
“……”这么详细的指引,程稚安当然就看到了陈校尉,但他一转头看不到冰弦和玉琴,他们早就走丢了。程稚安便打算自己上。
虞桃拉住了程稚安,她躲在暗处指指那位陈校尉,暗暗摇头:“急切捉不到。”
他是军里有名的飞毛腿,做过传令兵。
程稚安皱眉,是传令兵?
“是李帅的?”
“那还不是。是陈副将的。陈家是这一带的大族。”
他听出了虞桃言语里的暗示。
这陈校尉虽然无父母是个裁退的老军,但也有族亲。并不是随便就能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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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南瓦子繁华。
棚子口那位从军里退下来的陈校尉,看着三十来岁,蓝布衫子,倒有几分军里孔武有力的精干架式,
居然是在收门钱查票。人流熙熙攘攘。
“你们京城最大的棚子,一次能坐多少人?”她拖着他往里挤,嘴里好奇地问,“我听人说是京城城东中瓦子里的莲花棚,一次能坐三千人。一晚就能赚好多的钱。我们这里最大的就是宝山棚了。”
“确实如此,你听谁说的?”
他本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