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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反派(1 / 2)

景襄二十七年上冬,秦地都城夜弋下了第一场初雪。

都城近城外的一条旧街上,一座不起眼的破茶楼里,温翘裹着不新的棉袍裾裙,半截指头露在袖子外,捂在嘴边,边哈气边下楼。

昨夜西风太烈,茶楼年久失修关紧门窗也止不住漏风,冷风钻进房里吹得温翘骨头缝里发痒,半夜起夜好几次。

“老板娘今个起得早。”天井中扫雪的伙计阿海见到温翘后憨厚一笑,停下手里的活跟她打招呼。

温翘心想按她穿书来到这儿之后赖床的劲儿,现在至少半中午了,只是今日下雪天阴,不大显,但她还是点点头。

茶楼生意不好,平日便几乎看不到客人的踪迹,今日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就这么几个人跟着自己,每天除了干点零碎活计,忙也不算忙,就是吃不上干饭,只能喝稀的,她发愁的时候也会抽空心疼一会儿。

温翘在一楼拣了张靠里的桌子,围着烧不旺的炭盆,矮身隔着裙摆窝在坐席上。

她四周看了一圈,见比往常更安静,哎了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湖和阿册呢?”

阿湖是楼里另一个跑腿打杂的伙计,是都城近郊的本地百姓,家里有老有小,农忙时回家种地,到了冬季这种田里不出庄稼不生草的季节,就在茶楼里帮衬做工赚点钱补贴家用。

阿册本名文仲册,是茶楼账房,两年前南边来的准备上都参加科举,后来身上盘缠花干净后没了生计来源,被茶楼主人带回来后,暂时靠在茶楼写写招牌,管管账,好歹吃喝不愁有个地方落脚,闲暇时还可以温书。

阿海听温翘问两个人下落,把扫帚上沾上的雪掸进脏桶里慢吞吞应道:“阿湖家里老娘起热了,娃跑了几里地来报信,跑得鞋都烂了,就回房想给孩子找件旧衣服先裹着脚,省得一会回去的时候脚皮一烂成了冻疮,干起活不方便。”

见温翘点点头,阿海暗吐了口气,一般老板娘这样就算是过了的意思。

“那阿册呢?”温翘冷不丁追问道。

阿海顿时面露难色,他一向不怎么会骗人,憋得脸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回道:“他......他,街口王掌柜让去一趟,说要写块新匾,门口的对联,也,也要换......”

二人对答间隙,账房文仲册正好从后院的门进了堂厅,下雪的天气,身上披着的灰毡旧斗篷因为太大挎在身上,越衬得挨过冻的人两腮瘦而泛青,双目无神。

见温翘起得比平时略微早了些,阿海又绞着扫帚有些讪讪的看着自己,他走上前一言不发。

阿海去天井接着扫雪,温翘见文仲册从怀中掏出一串雀钱,是要给自己的意思,便不推辞伸手接过后掂了掂,这种钱杂质少,比官钱光泽亮,质地更纯。

铜铸币贴身掏出的,怀里揣那么久竟也没什么暖意,反倒冻得发黏,粘指尖皮肉。

温翘看他,他看脚上鞋边的破褛。

温翘语气平和但坚决:“茶楼里不许私自接工,这规矩从这儿立起来开始就没坏过。外面进来什么东西出去什么东西我都得知道。”

这其实不是什么茶馆的规矩,而是温翘在娱乐圈里带艺人时候的规矩,作为经纪人,安全,身价,私生活什么都管。她立的一点,重中之重就是不能背着她接私活,她给本土化了一下用来管伙计。

见他沉默着点了点头,温翘对他道:“你刚从外边回来,劳驾你再走一趟。”

外面雪都快一尺厚了,光屋里这阵穿堂冷风都吹得人受不住。

文仲册抬头见自己刚递出去的一串雀形币又丁零当啷的回到了自己手上。

温翘钻进柜台后,从最底下的匣子里又摸出一把杂子儿,有雀钱有官钱,用柜台上的粗黄纸包了塞给他。

“后街余氏制的棉衣最暖,布料厚实,棉花用的也足,你去买套现成棉衣棉鞋,再买双小的,八九岁男孩穿得的,即时带回来。”

温翘听说这地方本没有棉花的,是宫里一个南边出生的女官给君王进言,从南边将棉种和制棉的方法带到了北方,才替代了原本百姓用麻布填稻草制冬衣的方法。

不过棉这种东西,虽然由南至北后有大量种植,却也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的,普通百姓家更是少有人会花钱制棉做的冬衣,所以冻死的人仍不在少数。

阿湖带着儿子回家的时候,孩子脚上穿着双簇新的棉鞋,鞋底用细麻绳纳的,结实。

温翘让他们把后院养的那匹老马喂料后套了车,代步用,还把阿海也打发了跟他们一起回家,怕万一有什么变故,可以让一个人回来报信,别让孩子再跑来跑去了。

账房阿册穿着新棉衣,坐在柜台后看书,见温翘一个人手撑下巴看着被风间歇卷起的帘缝发呆,外面雪絮沸沸扬扬,炭盆里的火还是那么要死不活。他摸着袖子上的衣料犹豫半晌出声道:“棉衣,很暖和。谢谢老板娘。”

温翘没什么精神的摆摆手。

她是从一个能吃饱能穿暖和的时代过来的,见不得有人冻死饿死。

“几日没进账了。”阿册摊着没划拉两行的账本好心提醒她,“今日还花费出去了不少。除了买棉衣棉鞋外,您还给了徐海两贯多让他请大夫买药。”

温翘一听他算账就头疼,想想自己那些钱更是肉疼,嘴上不饶的反驳道:“什么‘给给给’,那是借,还有你的棉衣,他儿子的棉鞋,租马车的,都按三分利算,以后有了必须一点不少都给我。”

阿册应了,只是眼中带着些柔和。

温翘觉着自己立威失败,心力交瘁,从架子边上抄起把青罗伞,起身要去门外雪地上透透气。

从早上正门开了之后,别说客人进来,就是楼里的人也没走过正街这道门,都是从后门进出。

她想起自己刚来到这儿,一段时间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在哪里,又怕露出破绽太急功近利,不敢问身边人太多,后来知道自己在秦地都城,借着那几个标志性的世家门阀才推断出自己是穿进了看过的一本带点玄学的权利争斗类小说里。

最可笑的是她不仅不是女主角,甚至连女配角都不是,而是书中连生卒年,结局来历都没有记载的一个江湖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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