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商陷入了虚无与惶然,不知怎得,他的心有些痛,有些怜惜那个曾有过婚约的小姑娘。七岁离世,竟与她的母亲和兄长一起走了,不知算不算苦痛中的一丝慰藉。
默然良久,岑商方出言,“若,您说的属实,为何家父…额,岑伯伯,不曾与我提及分毫?为何如今又要让我入京,将这些尽数告知?”
夫人眸色虚离的盯着茶汤,“不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无需背负这些沉重的,难以抉择的使命。等你大了,有朝一日能理解你父亲的苦衷,再与你言说。至于今时让你回来,是因为姑苏不太平了。
你父的位置在这儿,朝堂与他脱不开关系。如今楚王独大,今上或有…,你明白就好。昌宁王是楚王最亲近的王叔,又是宁州大都督;而吴州是楚王昔日封地,将你留在姑苏,离他们太近,你父放心不下。
而且,我和你父也是后来才知,岑万年竟让你帮他查怀家灭门的惨案。那案子起于十年前,十年前的血雨腥风,京中人无人敢提,心有余悸。商儿,莫再查了,我和你父战战兢兢,忍受着思子之痛,苦熬着年岁,看不得你有半点闪失。
你是我唯一的骨肉,是他唯一的嫡子,日后整个岑家,还有你的外祖刘家,都是你的助益,也是你的责任。”
岑商哑然,在他的心里,早已把那个遇事畏首畏尾,脾气还总是暴躁的老头当成了他的亲生父亲,日日夜夜相依为命,这份情愫如何割舍的下。
“说了这许多,也不知你能否接受。商儿,你的卧房一直留着,一会儿带着鸣霄去歇歇,吃个便饭。晚间你父亲就回来了,咱一家人也能团聚了。他一直念叨着想和你喝酒,给他个机会罢。”
夫人站起身来,眼眸中有无尽的柔情,瞧着岑商,怎得也瞧不够。
岑商闻言,也站起身来,压下满脑子的惊骇,朝着人躬身一礼,“那岑商告退了。”
踏出房门,正午的暖阳有些刺眼,岑商微微眯了眯眸子,带着鸣霄离去。前头有人引路,为他二人指去了昔日的卧房。
一方庭院内,有好些清雅的兰花,另一边是翠色的竹子,庭院内还有一小方池塘,旁边立着嶙峋的怪石。只这一方庭院,比半个姑苏的岑府都大。抬脚站上回廊,沿着廊道走入正房,木门打开,入眼的景致隐隐透着熟悉。
十余年,还是岑商离去时的摆设,还是幼年稚子的喜好模样。
岑商望着桌案上的弓。弩和纸鸢,一些封存在记忆深处的,飘渺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的闪现在脑海中,虚离却也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缓解着“咚咚咚”毫无章法的慌乱心跳,诧异的转头看向分外淡然的鸣霄,
“你是不是都记得?嘴巴够严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