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风儿轻柔,依岚接过随侍手中的水壶,侍弄着院子里的花草,缓解满脑子烦乱愁思惹出的烦闷。
自肃王府归来后不过两日,依黛烟便又将她叫了回去,让她和苏芮见了一面。依岚与这人长谈许久,走的时候,怀里多了个小药瓶。
“姑娘,”星瞳一路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道:“门外有位计夫人求见,好像是之前您宴请过的。”
依岚闻声,显然有些意外,她丢下水壶,赶忙道:“快请进来。”
计夫人随着星瞳快步入了院中,依岚诧异道:“什么事劳动夫人亲自过来了,您屋里请。”
计夫人也不客套,解了披风便随人入内,“两件事情,最近楚王里里外外动作不断,我说让这些小辈都安分些。朝中少有人记得我,我传消息最合适了。”她自衣袖中取了个蜡封竹管,“这是吴州传回的,该是杜姑娘的消息,你自己看吧。”
依岚赶紧取了烛台,将竹管打开阅览,面露喜色,“总算是有些好消息了,是杜姐姐和韦俊查出,吴州刺史卢晟与昌宁王府间私下存在密切往来,买卖大批歌舞伶人送入王府为妾,且卢晟手下有黑产,大笔家财来路不明。若将此人拿捏在手,不愁攀咬不掉昌宁王。”
“那你打算如何做?我们要想他听话,得防着他被灭口,还得保住他的家眷,可要我去安排?”计夫人沉着的询问。
依岚眸光一转,“您让鸣雪阁在吴州的人护好杜姐姐他们就行,这事劳烦您传讯岑商,让他父子与岑万年联手去做,这样更方便,我会让韦俊的人暗中配合,听命于岑万年。以州府内的人治州府事,才不会让陛下生疑。”
“在理,那我回去就传讯。”计夫人紧着应下,又道:“今日来,最要紧的是跟你商量,与襄王见面的事。他深居简出,活得很小心,你可愿意去他府上见他,这样不容易生疑,具体的办法我们已经商议过了,届时二郎和寒烟他们都在,身侧随侍都是我府上会武的孩子们,你也不必害怕是孤身一人。”
依岚沉吟须臾,道:“若是您觉得如此妥帖,便这样做吧。先前我请他来,本以为此处偏僻,会更方便些,倒是我疏忽了他的身份,还是夫人想得周到。那我如何进他的府宅,才能不引人怀疑?”
“怕是得委屈您了。”计夫人促狭一笑,“襄王的纨绔做派有模有样,届时邀请二郎他们过府饮宴,委屈您混在戏班子里入府去,不知您愿意否?”
依岚嗤笑一声,“不委屈,劳您费心了,定在哪日?”
“后日午后,宴席在傍晚。”计夫人淡然回应。
“好。”依岚眸光微转,忽而转了话题,“夫人,岚儿有个问题,私下问您,您也不必与旁人说起。襄王的生母刘贵妃该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了吧,她的地位和处境这些年可还算稳固?她与陛下之间的关系如何,您可清楚一二?”
闻言,计夫人垂下眼睑,沉吟须臾道:“岚儿想给襄王换个身份?此事还是缓缓,免得她母子成了其余皇嗣的靶子。陛下有十四位皇子,这些人都已经长成,稍不留神就是血雨腥风。刘贵妃能稳坐妃位头把交椅二十载,你该清楚她非泛泛之辈。”
“如此我便安心了。”依岚抿唇轻笑,“那想来,我这幼弟也是个鬼灵精的,不是真的花天酒地的小纨绔。”
“刘家人都是谨小慎微的,行事审慎。刘贵妃教养子嗣,也不会差,你可以安心。”计夫人也不藏着,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陈说。
“若岚儿下定决心,夫人身为鸣雪阁中的元老,可支持我这个决定?”依岚恳切地询问着计夫人的意见。
“说实话,我本无心牵扯这些事。但从刘公谋划此事的那天起,我为了裴家,便无数次思量过,早晚有一日还是要面对这个选择。当中正纯臣千难万难,举步维艰,若能辅佐贤明之君,乃是为臣者一生的良机,不是吗?”计夫人的话可谓挑不出一点不是。
“夫人今日可忙?若不急,手谈一局再走?”依岚听罢此语,眸光一转,来了切磋的兴致。
“正事要紧,理顺这些令你焦头烂额的事,日后想下多久,妾奉陪到底。”计夫人一本正经的回绝,起身理了理衣衫,“我赶着回去给你传消息呢,告辞了。”
依岚不得不承认,这人说得句句在理,她无言以对,只得放人离去。
两日后,依岚按照鸣雪阁中人的安排,悄然入了襄王府,见到了萧泰其人。彼时王府内笙歌鼓乐不绝于耳,花红柳绿好不热闹。
襄王瞧着是个开朗外向的性情,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裴肃带着依岚直接去了萧泰的书房,这人见了依岚便甜甜的唤了句,“总算见到姐姐啦,请受小弟一拜。”
依岚几不可察的挑了挑眉梢,虚虚的扶了一下,“襄王殿下不必多礼。”
萧泰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讪笑着起身给人拉了拉椅子,“姐姐请坐,您喜欢喝什么茶?我这里有…”
“不必忙,”依岚淡然浅笑,环视着他书房的布置,打趣道:“殿下这房中丹青不少,尽皆出自名家之手,想来日子过得很是闲适惬意,风雅喜好培养的很出色。”
萧泰嘴角一抽,长这么大还没有谁敢如此与他说话。
依岚回眸便撞见了他容色大变的瞬间,忽而憋不住笑意,淡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来见你,你也该知晓我的用意。我想听听你对朝局的看法,你对我们行事的态度,和你自己的诉求。实话实说就好,我不勉强你,不愿意也无妨。”
“姐姐,我是太子哥哥带大的。虽然比你小两个月,可我保证,自己见长兄的次数比姐姐多很多。是他手把手教我习字,母后待我也很好,知道姐姐在世时,你不知我有多欢喜。姐姐要做的事也是我和舅父执着多年的事,我自然全力支持。”萧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与人陈说心事。
裴肃在书房门口来回缓缓踱步,给这二人留意着外间的风吹草动。
“那我的用意,你作何想?这条路荆棘遍布,我不敢给你全然的保证,你,怕吗?”依岚正色询问。
“实话说,我先前没想过。毕竟我年纪小,曾和长兄关系匪浅,朝中也无人敢保我。母妃教导我的,便是明哲保身,这些年我仗着年岁清浅,从不涉足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