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下来,依岚的决定她从未看懂过。
依岚突然造访,岑九歌一愣,“您怎么来了?岑商今日当值,在大理寺呢。”
“不找他,我找您。”依岚勉强的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
岑九歌眉心微蹙,“您是为押送卢晟上京失败的事而来?”
“不是。”依岚没有问岑九歌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只继续道:“那件事您和鸣雪阁足以料理妥当。我另有请求,去您书房详谈?”
“好,您请。”岑九歌将人引入了书房,眼底闪过一抹狐疑。
依岚长身立于书房,低声开口,“岚儿所请,乃是劳烦公爷运作,带我入宫去见陛下。”
岑九歌身形一震,满眼惊骇,“您这是公然违逆太后,要与陛下相认了?您的筹谋未曾推进到这个程度吧,您打算几时见?”
“公爷交个底细,您武将出身,现下手中能指使的,在京的人马有多少?”依岚并未回应岑九歌的疑问,反而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听得这话,岑九歌的脸色大变,怔愣良久,才大着胆子问道:“您到底要做什么?”
“您别紧张,有备无患罢了。”依岚淡然一笑,“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是吗?风险共担,岚儿惜命,还想多活几十年呢。”
岑九歌却是不敢放下戒备,只道:“并无多少人手,多年虚职,早就不管事了。”
依岚无奈的轻叹一声,“后日傍晚或者转天的清晨,我入宫去,您可能安排?届时所有的线索都会展露于世人眼前,我败不起。所以,想借您的人手,去白云观看着太后,只是看着人,莫让她生乱搅局而已。”
“所有的线索?”岑九歌愈发茫然,“商儿前几日还说您愁眉不展,线索查到半路就断,怎得此时突然就都有了?”
“我不拿这种事开玩笑,成败在此一举,公爷帮不帮?”依岚直视着岑九歌,沉声发问。
岑九歌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他已经许多年都不曾经历如此胆战心惊的决断了。虽然上一次如此行事,也是对抗太后那人,但那时与他并肩的,是当今的天子,而眼下,只是个毛丫头。
思忖许久,岑九歌才道:“我答应你,后日傍晚带你去见陛下,但是这围困白云观的事,我给你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你若是没能从宫里出来,我便只能狠心不动了。若两个时辰内你平安现身,白云观也好,窦家也好,我都可给你围上。”
依岚嗤笑一声,“公爷深藏不露,却也足够审慎,成交。”
日暮时分,岑商放朝归家,听得根叔说依岚来了府上,脚步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书房。果不出他所料,依岚此时正在他的书桌后端坐,手里不知在拿着什么,看得格外认真。
今日岑商已经收到鸣霄阁的传讯,知道了韦俊和杜司司身死的消息,大理寺也收到了地方上报的卢晟半路被贼匪截杀的奏报。他朝着书房赶来时,脑子里应急构思了无数安抚依岚的言语,可推门见到人的刹那,岑商犹豫了。这人分外淡然的坐在那儿,瞧不出什么情绪。
听见响动,依岚抬眸瞧着岑商,“回来了?我今日不走,住在你家。但是你这书桌宽敞,我就借用一下,你不介意吧。”
“用吧,”岑商抬脚走近,“在看什么?”
“怀七娘写的证词。师兄和杜姐姐殒命,换来了杀手的马脚。杀他们的也是杀怀家的那群人,加上怀七娘对吴州水匪事的言辞和怀家被人授意锻造暗器的事实,可以把泠芒剑,水匪,怀家灭门,惊羽扇钢针,楚王串联在一处。我在检查这些话语是否严丝合缝。”
依岚慢条斯理的解释着,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手中的纸张。
岑商凝眸审视着依岚故作淡然的模样,心中隐生酸涩。
“而且芰荷送回的卢晟供状里,陈述了他联合州府官员,陷害通判杜衡,截留状告昌宁王联合吴州刺史养寇自重的罪证,杀人灭口的事。这份证言,咬死昌宁王足矣。他还攀咬,说昌宁王也是为楚王效命。且这匪患后来在吴州生根发芽,楚王视若无物,他也逃不了。”依岚的小嘴滔滔不绝的说着今日的收获。
“…岚儿,歇歇吧。”岑商微微偏头,瞧见依岚的眼底满是血丝。满桌子上铺开的,是依岚写写画画的一堆乱糟糟的稿纸。
“我不累,我在梳理线索。今日师父还说会有要紧的线索给我,我猜该是和依家有关的消息。惊羽扇的钢针淬毒源自苏家,苏家又被依家灭杀的只剩苏芮,苏芮也招认,她受命于依适平来杀我灭口。如此,把依家拉下马,估计柳家的事就水落石出,太子的事自然也清楚了。”
依岚用食指敲着脑袋,一点点的解释着。
“最大的变数,是陛下,可我已经有决断了。我不会输,也不能输,只是今日的变数让事情有些仓促,我得把每一处都理顺,安排好每一步,确保没有遗漏……”
“岚儿,”岑商实在是看不下去依岚自我逃避一样的叭叭叭说个不停,只好将人打断,“心里难受何苦忍着,在我跟前还要这般吗?”
闻言,依岚眸光一怔,默然地愣了许久后,她忽而窜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岑商,将自己挂在了他的身上,顷刻泪落如雨,呜咽道:“…杜姐姐没了,她没了…岑商,我…我没料到这一天,我没想把师兄和姐姐赔进去,我好难受…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哭出来就好了,”岑商有些生疏的给她拍着脊背,安慰道:
“不是你的错,这不怪你。是楚王他们丧尽天良,等你把他们的罪证公之于众,杜姐姐和韦兄在天有灵,会欣慰的。这一路走来很难很难,你能带着大家一直查下去,有了今天的转机,是很多很多人十余载的期待,你做得很好了。”
依岚伏在岑商的肩头抽噎了许久,“让我抱一会儿,你是第一个安慰我的人,谢谢。”
“是我不好,”岑商诚恳的开口,“说好了要陪着你,却也没能帮你多少。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焦头烂额,我能做的微乎其微,跟不上你的思绪和节奏。若我还能有一点用,大抵就像现在这般,让你发泄些情绪,我便知足了。”
依岚咧了咧嘴角,不轻不重的捶了他一下,“你个呆子……对了,后日你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