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已是掠过一个高大身影。
那人身手极快,抬手间便已有几人倒下。杀手们见有高手搅局,立刻一拥而上,与他战在了一起。
刀剑相击的脆响听得人牙酸,那人还有心思问:“你没事吧?”
“活着呢!”傅惊梅没好气,急忙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在衣袍下摸索起来。这动作着实不太美观,如果她是个男人,甚至称得上是耍流氓了。
杀手们远不是霍伯彦的对手,但毕竟人数众多,也能拖住他一时片刻。冯远万万没想到对方早有后手,带来的唯一护卫又如此悍勇,此时额头已是滚下豆粒大的汗珠。刚想回头和应宗赐商量,却发现对方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溜走了。
冯远立时便如五雷轰顶,想他苦心筹谋,算是把商会的人都得罪了,若是此番不成,应宗赐少不得把罪责全推到自己头上,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双目瞪得血红,一脚踢开旁边吓得尿了裤子的商人,捡起地上的短刀便向傅惊梅抢去。
作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场面没见识过?能养出那么一帮杀手来,冯远手脚上的本事可是半点不弱。对方此时落了单,自己就亲自动手!
他存了一击必杀的心思,出手的速度极快,傅惊梅竭力一滚,勉强避过了又一次凶狠的斩击。冯远没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下一波攻击已经如暴雨般降临。
傅惊梅的双腿早已在不久前受伤,撑到现在已经是勉强,她咬紧牙关逼着自己睁大双眼,硬生生用小臂硬抗住了刺下的刀刃。
“惊梅!”霍伯彦的怒吼中全是惶然与恐惧。
冯远仅被这陌生的称呼弄得走神了半秒,狠厉地抬手再次补刀,寒锋挥下。
“砰!”
巨大的响声震落画粱上的香尘,冯远蹬蹬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炸开了一个茶盅大的血窟窿。
什么?他想,对方明明没碰到自己啊。
可惜他再也弄不明白了,这个狡猾的商人、风流的公子、狠辣的对手,已经睁大着双眼仰面朝天栽了下去。视野上升,身体开始变轻,他看到了对手的脸,和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管子。
“砰!”
傅惊梅没管自己被强大后座力震得发麻的手,对着他的脑袋补枪:“再见。”
站在琉璃阁外的男人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半点回音,窗上映出的女眷们的影子傻站着,像是被吓傻了的鹌鹑。
他有些不耐烦了,再次扣动门环:“修夫人,您若是再不开口,在下只能得罪了!”
里面依旧是一片寂静。
男人终于不耐烦了,对左右一摆手,便强行将门栓砍断鱼贯而入。除了外面守着的几个守卫,其他人都挨挨挤挤地走了进去。男人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出口训斥什么。
辛辛苦苦忙了一晚上,另一边能捞到不少油水,自己这边什么好处都没有,若不让手下的小子们看看小娘们,那也太苦了自家兄弟了。说到底,自家老爷嘱咐的是不能碰那位修夫人,可没说不让碰其他人。让兄弟们快活快活,也算是没白忙。
“咦?”
一个士兵似乎看到了什么,好奇地用手去扯。
“别乱动!” 男人想这样说,可是他的声音被爆鸣声淹没。
半空炸开空前巨大的黑烟,赤红的火光瞬间吞没了范围内的全部,爆炸的气浪以琉璃阁为中心向四周冲开,携带着的砖瓦碎石化身为摧毁力极强的流弹,轻松地贯穿了楼外守卫的血肉之躯。他们连吭都没吭一声,便像是破水袋那样重重摔在地上,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马赛克。
“怎么回事!” 正忙着往褡裢中塞着珠宝的领队被震得一个趔趄,茫然又惊惧地望向那将天都照亮了的狂暴火光。
不愧是镇北军下的精锐,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不对!有埋伏,快撤!”
众人来不及捡拾剩下的金银珠宝,像是洪水来临前的蚂蚁那样向着院子的入口冲去。跑到院子里,一个小兵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和那尸体跌了个脸对脸。
“啊!!!鬼啊!!!”
不似人声的惨嚎让所有人都不禁一震,等到仔细看去,全都被自己眼前见到的一切惊得汗毛倒竖起来。
哪有什么满地尸体?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分明是一堆面目如生,笑容诡异的纸人!
“门……门被锁了!” 又有人哆哆嗦嗦地说,已然带了哭腔。刚刚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此时竟吓得六神无主。
“一定是有人搞鬼!”领队还算镇定,“搭人梯!从围墙翻出去!”
他的反应很迅速,应对也算及时,可面对请君入瓮的裴柔之来说,还是太慢了。
围墙上蓦然出现近百道人影,他们仿若融入夜色的鬼影,架上密密麻麻的弩箭,一言不发地启动了机括。
“哒哒哒——哒哒哒——”
清脆的箭啸声混杂着刺耳的惨叫,不久前的施暴者已经变为刀殂上的鱼肉。个别没被射中要害的人还想反攻,却只能在起身后面容扭曲地抓住青筋暴突的脖子,痛苦地倒地抽搐。
“西南的毒药的确是好用。”裴柔之站在门户大开的院子口,陶醉地呼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和硝烟的空气,像是品味着香醇的老酒。
“老傅那边一切顺利。” 大虎疲惫地接口,安安静静被裴柔之抱在怀里,幻术让它累得不轻。
“安心休息会吧。”裴柔之摸摸它的头,“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