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节过去后,人们踏青游玩的兴致又持续了一周多,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节奏。
“奉亲乳茶”一开始赚得盆满钵满,现在来上香的人数回归平常,销量自然也跟着跌了下来。
不过经此一事,它的名头倒是彻底响遍平关城。如今凡是来慈胜寺上香的人,必然光顾奶茶店。
奉亲乳茶俨然成为了刷孝心,立名声的网红打卡点。
随之而来的,是城中雨后春笋般冒出的奶茶店,牛奶价格也翻着翻儿地往上涨。虽说其他家的口味不是不够甜,就是有点奶腥味,远不如奉亲乳茶那样香滑可口。可老百姓的口味毕竟没贵族那么刁钻,况且购买也更方便,毕竟普通人也不能一想喝奶茶,就跑去城外买吧。
在同行猛烈的冲击下,奉亲乳茶倒是不动如山,老神在在地保持着“只为孝心,不为名利”的虔诚形象。
凡是喝过他家乳茶的人,无不感叹其自有超凡脱俗的意境。而且人们听说,连城中那些一流的贵族,都只喝他家的乳茶,不禁对其品质更加高看。
面对这些议论,傅惊梅表示,心理暗示就是好用。
如今困扰她的倒更多是人力问题。大虎观察后对她说,程川找来的那些流浪儿普遍都不错。有的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都非常听孙杰的话。
和程川了解过情况,傅惊梅知道孙杰是流浪儿团体的头,甚至有些亦兄亦父的意思在。她自己没那么多心力去一个个管过来,不如全部收下他们,让孙杰统一管理调度。
况且这帮孩子没有父母,没有牵挂,都是彼此依靠。只要给他们一个家,有亲人、有吃喝、有未来,就不怕他们翻出什么风浪。
傅惊梅征求了大虎的意见后找来程川,让他去问问孙杰的意思。程川一听,简直比他自己被收留都高兴,当即就要替孙杰答应下来。
傅惊梅见向来谨小慎微的程川也有冒失的一面,禁不住好笑又感慨。但先小人后君子,她还是决定把丑话说在前头。
她毕竟不是来做慈善的,帮助归帮助,u约束也要有。所以收下这些孩子后,他们的户籍必须全部记在傅惊梅名下。当然不会是奴籍,而是作为雇佣的佃农,还希望他们能够考虑清楚再答应。
孙杰听了程川转述的话,觉得这东家话说得够敞亮了,再说哪有想吃饼又不愿累牙的道理?索性把心一横,对傅惊梅说他们愿意全部卖身为奴,掌握了他们的卖身契,东家也可以安心。
傅惊梅暗叹他的早熟,只好把对程川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解释道,他们还是保持良籍更有行事自由,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其实作为现代人,傅惊梅对买卖人口有种难以抹去的厌恶。当然如果真的没办法,或对方已是奴籍,她倒不是非得端着个架子不肯买。可要是有其他选择的话,何苦使良为贱呢?
再说她也不相信一纸卖身契能够换来绝对的放心,否则那些背主的奴婢都是哪来的?还有不少可是家生子呢!
傅惊梅不是神,没办法预料到所有潜在危险,也没那么多资源能调动。所以与其劳心劳力,不如让手下的人活得舒心快乐,有自由和尊严。无论想策反的人开出什么样的代价,她永远能给得更多。
流浪儿没有家庭牵挂,所求无非是安稳的生活,有野心一点的想要出人头地。她只要不断扩张生意规模,还怕他们不能得偿所愿吗?
退一万步讲,假如真有欲壑难填,损人不利己的蠢货,杀人放火她干不了,但可以让大虎把人记忆抹除。到时叛徒失去了利用价值,下场自然好不到哪去。傅惊梅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救世主,没兴趣玩以德报怨那一套。
初夏的阳光晒在身上,一会儿就起了薄汗。傅惊梅租了几辆宽大的骡车板车,跟着孙杰造访了他们的窝棚,准备带走剩下的孩子。
用破木条和碎布搭建的窝棚摇摇欲坠,蝇虫起起落落,散发出阵阵馊腐的气息。
身处贫民窟里,身着普通但干净的傅惊梅自然成了目光的焦点,要不是她身旁环绕着一帮混迹在这里的男孩,估计早就引来了歹人。
“杰哥,你们终于回来了,小米她...” 冲出来的女孩话音戛然而止,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来人。
短短时日不见,孙杰似乎变了个人。他的头发剪得短了,用布条扎起来,穿着粗麻布的帮工衣服,其他人也都是相似打扮,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他们簇拥在中间的是个俊秀的少年,身量中等,十四五岁,最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的眼睛,带着一种湛然的清正。
孙杰看向傅惊梅,见她点了点头,快速将女孩拉到一边说起话来。街上长大的孩子具有独特的生存智慧,对各种情况应对颇为灵活。
果然,没过多久那女孩就主动走了过来,利索地行了礼,乖巧地唤了声“东家”。
见她一让步,孙杰身后的孩子们才带着包好的食物,跑进了窝棚里分发开来。
傅惊梅见孙杰面有踌躇之色,便问他出了何事。孙杰小声说留在窝棚的孩子中,有个叫小米的女孩,前几日感冒了一直没好。
傅惊梅知道他的小心思,干脆地让程川给孙杰一贯钱,抱着小米先去最近的医馆。她看着孩子们打结的头发,想了想又加了贯钱,让他们顺便带些除虫防疫的草药来。
等孩子们都填饱了肚子,傅惊梅也没再啰嗦,让他们排好队上了车,往县衙去了。
办理户籍的皂吏被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吓了一跳,看到傅惊梅才又露出了笑容:“修公子,这就是你之前说要雇的佃农?年纪太小了吧?”
傅惊梅不动声色地往皂吏手里塞了个银角子,笑着说:“大哥也知道,在下买的地都在慈胜寺那边,又不能种庄稼。索性种些花树果树。侍候起来不花什么气力,这些孩子倒也足够了。”
皂吏有些唏嘘:“还是公子心善啊,我看着几个孩子面熟得很,是常在街上讨生活吧。以后跟着你家主人好好做活。”
他嘴上和傅惊梅闲聊,手下也没停,迅速拟好了文件。孩子们不会写字,都按的手印。
至此,四十七名流浪儿正式成了傅惊梅的佃农。他们大多没有名字,很多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清楚。上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