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挑吧,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去装饰屋子也好。” 傅惊梅豪气冲天地指着面前的箱子。
“这些......都是你这次换回来的?” 裴柔之看着那一大堆造型各异的西域特产,难得瞪大了眼睛。
阿影更是眼珠子都不会转了,直勾勾盯着箱中的东西。唯独霍伯彦没什么感觉,这些东西对他的吸引力似乎还比不上盘子里的糯米点心。
傅惊梅带去西域的货物自然不够换回这么多的东西,但好在她有囤货的习惯,仗着有大虎这个作弊器在,往它那里塞了一大堆金银、茶叶、丝绸、瓷器类的硬通货,没想到派上了不少用场。
所以,除了从草原带来的弓箭、弯刀、马奶酒,其他小玩意儿,她还弄来了不少西洋货。其中就有不少精美的金银器。
可裴柔之对那些金银器兴趣不大,倒是很喜欢西方的语言和文化书籍、还有硕大殷红的珊瑚、图案华美的地毯,凿刻精细的雕像。
这些异域风情的装饰品,彻底点燃了她收拾屋子的热情。最近裴柔之在主院里将众人指挥得团团转,又找来不少工坊的木匠和泥瓦匠,要对主宅进行改造。
傅惊梅见势头不好,赶紧带着大虎躲了出来,把霍伯彦扔在那边顶缸。美其名曰让他们多熟悉熟悉。
“这算什么?属性相克吗?” 大虎撮着牙花子幸灾乐祸,“以后有霍伯彦这小子在,可有乐子看了。”
对于傅惊梅带回来个怪人的行为,庄中上下早都习以为常。尽管裴柔之免不了酸上几句,但她一向异常理性,不用傅惊梅解释,都知道有高手坐镇的好处。
然而就在裴柔之“欣然”接受了霍伯彦的到来,大方体贴地表示欢迎时,她无往而不利的伪装却□□了壁。
霍伯彦在很多方面都一窍不通,可他并不傻。山林的生活让他缺乏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却也培养出他异于常人、直击本质的敏锐。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裴柔之的虚情假意,更是直言:“你如果不想笑可以不笑。”
想起当时裴柔之的表情,傅惊梅也不禁莞尔:“应该就是那种互相看不上,还要勉强相处的感觉吧?说起来你不是很讨厌霍伯彦么?怎么听口气。你是想让柔之倒霉?”
“这还用问吗? 裴柔之那家伙都坑了我多少次了,好不容易有个让她吃瘪的,我当然高兴!”大虎撇嘴,“再说相处久了,那个暴力狂也还过得去。”
傅惊梅对大虎的转变并不惊讶。回来的一路上,它和霍伯彦是没少斗嘴,可双方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大虎之前说过,霍伯彦的气息与山林中的草木野兽无益。这固然是在说他的思维方式,又何尝不是说他心思纯净。
和裴柔之杀人不见血的深沉心机相比,大虎更喜欢简单的霍伯彦,再正常不过了。
“那你怎么还让柔之抱你?” 傅惊梅揶揄。
“当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她一个讨好我的机会。” 大虎振振有词,“让车走快点,今晚阿舟做好吃的!”
想着今晚的大餐,傅惊梅心中也盼着秋收快点结束,全庄上下好能一起庆祝庆祝。这段日子裴柔之搞装修,她有家回不去,只好成天泡在研究所里。
许是累得狠了,从工坊到主宅的路又远,她一个没注意竟然睡了过去。
等阿镜叫醒她,马车已停在了主宅的大门口。下了车,就见里面人影重重,灯火一齐点起来,照得天都亮了。
还没走到前厅,就见程川急匆匆地走过来,行礼时眼睛还黏在她身上。傅惊梅看他一幅有话要说的样子,赶忙问是怎么了,可是有要紧的事。
程川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晚上开宴的酒不够了。酒坊离得又远,这会去取怕是来不及,就想到附近的管事家问问,看看能不能借几坛子来。
今晚有点家宴的意思,能来吃席的,都是一起经过事儿,知根知底的心腹。按理说大家玩闹也不是一两回了,可从没出现过酒水不够的情况,傅惊梅刚想问,就见怀里的大虎心虚地抖抖耳朵。
众人:得了,这也不用问了,肯定又是虎大人偷喝掉了。
甘草见程川一直望着东家的背影,以为他是还有话说,上前问道:“程哥,你是还有事禀给东家?要我带话么?”
被她这么一叫,程川如梦初醒,急忙掩饰地咳嗽了一下:“没事,只是些账目上的事。等得了空,我和东家说也来得及。”
傅惊梅早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了,闻着主院那边飘来的阵阵香气,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地冲进院子。
院中变化不小,花丛中几个大理石的花神像若隐若现,蓝雾树下挂着不少橘色的灯笼。风吹过,蓝紫色的细小花瓣飘飘荡荡地落在汉白玉的石板上。
院子中间放了几张巨大的实木圆桌,桌上已经放了薄薄的转盘,摆好了碗筷。院子里忙成一片,人人手中都端着大盘小盏,来往穿梭间还不忘打个招呼。
傅惊梅见开饭还有一会,现在凑上去,少不得又要被人拉住说话。于是矮着身子,鬼鬼祟祟地沿着廊下往自己的屋子那边去。
其实她就是好奇裴柔之手里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也让她体会下暴富的幸福感。
没想到一进屋子,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连旁边的阿镜都没忍住,特意退出去确认了一下。
原本空无一物的白墙被刷成了温润的米色,入口的高脚小几上,摆着一株殷红的珊瑚树,和墙上树枝的阴影相映成趣。
转进客厅,原本中规中矩的十字海棠格和万字格雕花窗,被改为了透雕的,说不出地精致好看。旁边一面窄墙上,还挂着把半旧的牛角弓。
傅惊梅喜欢阔朗的内室,因此除了待客的外厅,内室的书房、梳妆阁和卧室全都被打通,中间只用月白色缂丝屏风隔开。
家具还是那些,只是地上多了幅巨大的玄青色西域地毯。挂在墙上的《烂柯观棋图》、整个儿墨玉雕的笔架和金丝楠打就的素净书架,将室内衬出几分内敛的清贵。
室内唯一摆出来的的金银制品,就是窗前那只金狻猊香炉,上面镶嵌着她才带回的西域青金石,此时正从口中徐徐吐出微薄的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