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沙屏县主循例进宫给皇后请安,出了东宫门,遇上了国师等在马车前。
“沙屏县主,好巧。” 国师主动迎上去。
出嫁从夫,沙屏县主是靖国公谢意安的续弦夫人,宫里宫外的人都称她一句靖国公夫人。
偏国师颜午此此称她为沙屏县主,一如从前。
“不巧,国师大约是在这等着本县主。” 她很不客气,圆长的媚眼上睨,很有风韵。
“什么事?说吧。”
“靖国公世子回京了,载了一车的美人,气得康宁公主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皇上心疼女儿,有意赐婚。”
国师的十分精神,三分用来应付皇上,剩下的七分,都放在了靖国公府。
皇上心疼女儿是一方面,于私,他对谢玄有愧怜;于公,娶了康宁公主,既能保他一世荣华,又绝了他再带兵的可能。
“我大魏朝历来驸马不当差,正适合那个纨绔。”
沙屏县主嫁给靖国公后,也生养了一儿一女,作为谢玄的继母,她对谢玄称不好不坏,就是忽视。
表面工夫周到,吃穿用度一视同仁,可再用心也没有了。
“他娶了公主,虽不能做官,可爵位会更上一层楼。靖国公府继承人的身份,无人能撼动。”
国师更进一步,有马车挡着,二人呼吸相接。
蛊惑似的,一字一句:“你们母子,就要仰人鼻息了。”
“直说吧,你有什么打算?”
“翰林院新来了个小官,名叫宁长寿,是个喜欢攀龙附凤、投机取巧的庸才。你想个法子,让谢玄娶了他家的女儿。”
“谢玄就是再不成器,也不至于娶个商户出身的女子。” 沙屏县主自然听说了,和谢玄一起入京的那个宁家。
“那就要看县主你的本事了,只要让他娶了宁家的女儿,我保证,不出两年,他定会身败名裂。”
国师修眉俊眼,盯着她的目光里,有明目张胆的算计和占有。
“于你,又有何利?” 她问。
“县主只要知道,这样做,日后,无论爵位还是家产,都是你母子二人的。” 只说她,却不言及自己的野心。
“那你呢?” 她抬手,替他抚平衣领的褶皱,温声软语。
国师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莞尔:“臣告退。”
“诶!沙屏姑母,您也要出宫?” 原来,他是看见了后面的康宁公主。
“是啊!你这是……要找西辞去?” 沙屏县主有几分不自在,再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国师,拉着康宁上马车。
“若你能嫁给他,我是再高兴不过了,只是西辞这孩子叛逆,沾花惹草的,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哼!凭她什么家花野花,我看上的人,谁也别想抢!”
康宁是当今皇上唯一的掌上明珠,倨傲、跋扈,对谢玄势在必得。
“唉!算了……” 沙屏县主故意装作欲言又止,一副操碎了心的慈母模样。
“你跟我来就是。见了他,好好说。”
天下第一纨绔回京,整个京城的花花公子都闻风而动,到百花楼给谢玄接风。
“今天的诸位的玩乐!都记在我的帐上!” 谢玄一身极亮眼的紫袍,腰系玉带,手持玉骨扇,桃花眼浸了京城的风露愈发佻达。
众星捧月般坐在上首,揽着莺莺燕燕吃酒取笑:“可想我了?”
“二爷瞧瞧,人家的眼圈都青了,怕是在外面有了新人,忘了我们。” 莺莺娇滴滴抱怨。
“新人?” 谢玄又吃了盏甜酒,好脾气地哄美人开心:“哪有什么新人。”
“都说二爷这趟去梧州府,是为了个美人,叫宁什么来着……” 燕燕媚眼如丝。
“宁瑛瑛!” 这个莺莺又说。
“就是,在座的谁人不知,二爷可别哄我们!” 燕燕不依不饶。
“谁说的?” 谢玄手里拿了指羽箭,坐没坐相地往前面的银瓶里投,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呐!就是那边的几位公子。二爷虽不在京城,可有关您的消息,可是一刻都不曾停呢!”
谢玄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哥几个看着面生,是哪家的?” 谢玄提着酒杯走过去,三分醉意演出十分。
“御史王家、禁军刘家、街道司郑家。” 几个人自报家门。
“敢在外年嚼爷的舌根,我摘了你们的狗胆!” 谢玄忽然发难,摔了酒杯,来势汹汹。
“西辞!不可放肆!” 沙屏县主来得正是时候,身后还跟着康宁公主和几个侍女,浩浩荡荡,丝竹声骤然停了。
“你又是哪个?” 谢玄仍是醉眼朦胧,随手又拿起一杯酒,便要灌她。
“跟我回家!”
“原来是县主。” 谢玄拂开她的手。
他满腹烈酒,说话吞吞吐吐,偏生纵情自在得很,犹如醉烂的桃花。
当众羞辱:“你也来这找乐子?我爹知道吗?来人!安排几个年轻力壮的!侍候好县主,有赏!”
“西辞!沙屏姑姑好歹是你的继母,你怎可如此…如此地……” 康宁公主出来打抱不平。
“你又是哪个?” 莺莺推开她,揽着大醉的谢玄往楼上去:“二爷,走,咱们接着喝。”
谢二爷又醉宿百花楼,第二天一早,又闹了起来……
“二爷快醒醒!出事了!” 谢玄的贴身侍卫三斤叫人。
“什么事啊…晚些再说!” 谢玄乏的很,翻了个身继续蒙着脑袋睡大觉。
“不知道哪来的姑娘,在门外哭哭啼啼,说是昨夜被二爷毁了清白,要您负责呢!”
三斤当然知道有诈,二爷昨夜根本就没在房里,天快亮了才回来。他和四斤两个人守在这,别说是个姑娘,连只苍蝇也没飞进去过。
谢玄眯着眼,看了眼外面火辣辣的大太阳,嘟囔:“要哭就让她哭去。”
再睡醒已经过了午时,谢玄慢条斯理用了午膳,又换了身新衣裳,才不紧不慢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