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平躺在一张宽敞的床榻上,抬手习惯性地轻揉穴位。
她拼命地挣扎想要看清现在所在的地方,却被一阵一阵涌来的刺痛中断了打算,只能微躬身半缩在被褥间隐忍。
熟悉的无力感漫上四肢,不禁自嘲:她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朝如复姓为安阳,从小与其妹妹洛水两人彼此相依为命长大,她自小便饱受奇怪头疼症的纠缠困扰,每每在猝不及防的时间仿佛冥冥之中被什么所吸引一般搅得颅内浑浊钝痛难忍,凶猛时甚至有神魂灵魄都要被扯出这具躯壳的撕裂感,由于这种奇异的病痛折磨,使其温婉娴静的样貌下潜藏有暴躁的不安因子。
然福兮祸之所伏,她也因此获得能神游出躯壳的能力。
借此得以不费劲地在人间大陆上缥缈来去并瞧尽世间悲欢离合和薄情寡义,使其花信年华便能凭神游获取的经验带着幼妹行走于街巷胡同和青山秀水中。
直至今年的生辰时,她彻底地被一股无名的大力连魂带身的消失于原地,朝如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仍不忘费尽全力得给洛水小妹留下一个安抚的温柔眼神。
但她自己其实也并没有着落,只能身不由己地被突然迸发出来的剧痛席卷了心神,倒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朝如努力地习惯,才能姑且扶住柜子下地勉强地移动。
她在冰裂纹的琉璃窗旁寻软塌倚靠,一双微挑的桃花眸温润平和地落在幽静冷清的墙院内,高如城墙的深灰屏障内隔绝所有的天光,空旷的中央隐约浮动有半透明的阵纹符光,宛如万丈沧海拱卫其中的小岛。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大阵符纹是为她所设立的。
无论从庭外萧瑟的环境和不见的人影,以及屋内无半分人气全凭凑合的床具摆设,都在赤裸裸地证明她到此应该只是一个出乎屋主与她预想外的可笑巧合。
也许巧合二字都是她自己抬举自己了,闹剧或许更切合。
朝如由于行动尚且无法自如,所以经常在软塌坐上整天。
也因此缘故,她才能发现唯有在子夜的黑寂时分院内大象无形的符纹阵守中才依稀能窥见一株色泽浓艳的花。
如此环环相套的严密大阵竟然只为了守护住一株花?
在往后的“幽禁”日子,朝如很自然地将其列入她的必要事项中来打发时间,曾经让她非常痛苦的神游出窍也成为她解闷的不二技能,尽管神游的距离似乎被极大的限制,但能有钻空子的契机让她能在痛苦折磨中从暴躁的蠢货自主选择地去成为有脑子的轻躁患者,她已经对于当前的现状表示十分的满足了。
这日。
她完成自己给自己布置的各类功课后照旧枕在软垫赏花,萧瑟的落叶铺在屋瓦上,阵内的奇花比早先更有绽放姿态,唯独未曾变化的好像只有朝如被折磨到快要疯狂的剧烈头疼症状和不时离体的出窍情状。
玄渊界。
幽暗的天空中甲胄着身的健壮将士均足踏在乌黑的墨骨禽鸟的背脊,结成的整齐军阵朝黄泉域的方向浩浩荡荡地凯旋,剽悍的大军仿佛一整块漆黑深沉的天幕在有条不紊地移动中将头顶的熹微光芒尽数吞没。
这样一支乌云压城的军队领头的却是位模样极为年轻的男子。
尚未卸去的暗银铠甲沉甸甸地压在他有力的宽肩上勾勒出其精壮挺拔的体格和紧实优美的肌肉线条,俊美无俦的样貌中神色冷若冰霜,沾血的金戈利甲却依然掩盖不住流淌在其高贵血脉中的雍容闲雅。
他身后一批才从战场撤回的铁血将士分明桀骜本性未收,却都十分信服地跟在其脚踏的那只墨金凤禽的一尺远,满怀敬畏并心甘情愿地跟随他的步伐。
这支军队很快地抵达目的地:玄渊界黄泉域的域主兵府。
域主兵府宽敞开阔的操练场上早有一名俊秀男子候在下方恭候这片土地的主人班师凯旋,在墨金凤禽落地的瞬间便已经双手拱起作了一个标准得体的大揖:
“臣陆伯岸恭贺离晖殿下大胜凯旋,贺众勇士荣光而归。”
离晖淡然颔首仿佛其不过是出外游玩一趟归来并无特殊。
他抬手示意军阵全部解散,随后直接单手撕扯开空间由陆伯岸负责陪同往域主府而去,路上不忘对他外出时领域地界内的若干事务情状予以作足够的掌握。
“弥罗院如何了?”
离晖无须设禁制,浑身收敛的磅礴煞气自然地外涌出来。
与身俱来的煞气使得其的身旁自动地形成一处难以窥探的地带,饶是已经跟随在他身旁数百年的陆伯岸甫一与煞气接触也只能若风中残叶被其震得推开。
“弥罗院外因设有您布的禁制所以无人能入,但负责监察的暗卫来报,弥罗院外的煞气有较为明显的降低。”
按照原本的安排,煞气应该是以稳定的速率逐渐地化去。
不在预料内的变故即使是朝好的方面发展,却也无法由得陆伯岸不严肃谨慎地对待该变化并立刻呈禀。
离晖凤眸微压:“这段时间弥罗院内可有传来动静?”
陆伯岸仔细思忖后缓缓摇头:“暗卫呈报院内并无异常,臣在接到密报后也在弥罗院外蹲守观察数日,的确未有陌生气息或者不妥之处,故微臣也难下定论。”
弥罗院内的物事绝对不容轻忽,不好如此就不去探询。
离晖运转法力将暗银沾血的铠甲化作乌羽缎裁制的华贵衣袍,高束的乌发也换成闲雅古典的赤玉簪以压其难掩的凶煞血气,只是眉宇间不耐烦的神色仍存。
陆伯岸不由得腹诽:分明换衣裳换得不情愿却还得如此。
真不愧是咱玄渊大族内举世无双高洁尊贵的独份圣花,就算是唯我独尊如主子都不得不咬牙切齿地忍住。
离晖自打出生起就从未瞧过旁人的脸色,唯有暗地中被栽种在弥罗院内那株大半死几乎不活的圣花彼岸沙华让他不得不稍作留意,若非其花对他有不可替代的要紧效用,恐怕早就被他的一双骨节分明并浸有污浊鲜血的大手给辣手催花并无数次催命了,又怎会让他在百忙之中特地去小院查探它的死活。
陆伯岸垂眸跟在自家主子身后,联想到那株不胜风雨与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