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重亲自为他挑选……
她熟练的架势,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件事做过很多遍一样。
可是他们相识还不到一月。
将心头的疑窦压下,白宸坐上马车出了门。
这马车也是叶重所雇,车夫驾驶平稳,是个中好手。
竹业忍不住又道:“叶娘子的本事真是大的很,公子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她吗?”
随后又自问自答道:“我想应该是不能,公子以前说过,这世上的多半事情都能用钱解决,而叶娘子最不缺的就是钱啦!我知道钱是个好东西,但是从没觉得有钱这么好过!”
白宸敛下眸,叶重是很有钱,但是燕国叶家却只是中小规模的商户,叶重将家产全数托出,毫不在意,并在短短数月又挣得数倍资产,实在是经商奇才。
见公子垂眸不语,竹业也按捺住兴奋不说话了,一路上马车平稳,十分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掀帘而出,正是孟尝君府。
白宸理了理衣冠,瞧见已经等在门口的叶重。
叶重因有一单生意要谈,没有与白宸一同前来,二人便约好在孟尝君府邸的门口会合。
“叶娘子。”
“公子。”
二人同时行了一礼,相视一笑。
进了府邸,孟尝君已经在厅外相迎。
“公子与叶三娘子一同前来,实在是我有失远迎了!请——”
“孟尝君客气。”
三人寒暄入座,侍从早已奉上热酒。
孟尝君好酒,此时又进入隆冬腊月,呵气成冰,好在酒常在火炉上温着,又有火炭取暖,棉帘挡风,厅里暖烘烘的。
孟尝君笑不达眼底,先为数月前宴上之事赔罪,自饮三杯。
热酒下肚,人自然也有些迷离,孟尝君地位尊崇,门客三千,自是春风得意。
叶重与公子宸这些日子挥金如土,宴请百官,广交好友,甚至连那守门的小将都喝过了白宸的酒,大大小小的奇珍异玩也进了孟尝君的府邸,这才有了今日的小宴。
烈酒醉人,孟尝君虽极为好酒,酒量却一般,不过一壶烧刀子,他便双颊酡红,身形也有些摇晃。
“哈哈,二位在我姜国大可展开手脚,只要有我孟尝君在,二位便无可顾忌!”
“孟尝君慎言。”
叶重似大惊,骤然起身行了一礼,一下将棉帘打开,呼呼的寒风灌进来,直将孟尝君吹得酒也醒了,打了个冷战。
孟尝君被这一吹十分恼怒,拍桌而起,“叶三娘你这是做什么?!”
叶重不惧反笑,“我看孟尝君离死期不远,吹吹冷风又算得了什么?”
“你在胡言什么!”
叶重扬声道:“敢问孟尝君,这姜国是谁的姜国?您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何人?你自称我二人无可顾忌,难道说您已经成为了姜国的国君了吗!”
这三问将孟尝君的酒虫彻底吓掉,他陡然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待稍稍回神时,用手仓促抹了一把脸,重整仪容,起身行了一礼,“叶三娘子与公子,请再入席,上座。”
这回便不是在厅中,而是在孟尝君府邸后的房中,四周宁静,连外边儿的风声都听不见了。
“老朽很久都未曾听到此等肺腑之言了……”
孟尝君擦掉头上的虚汗,感慨道。
当年他招揽门客之时,也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招来国君忌惮,可是若不招揽,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才流失,被敌国收入囊中。
可如今的孟尝君乃是权利顶峰之人,连国君都要看他的脸色,让他三分,岂不知盛极必衰,他虽懂的这个道理,但是当局者迷,总要有人当头棒喝,他才能恍然大悟。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做这个挥棒的人竟会是……叶三娘子。
孟尝君反复擦汗,“今日之事,烦请二位莫要对外言,田哲感激不尽。”
叶重悠闲啜了一口茶,“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我家公子。虽说我家公子如今在你姜国为质,但是却是策论满腹,美名远播。又与孟尝君您,友谊深厚……”
这话说罢,一旁静坐饮茶的白宸自然接着道:“您还记不记得姜国国君在您的爱女大婚时送的贺礼?”
孟尝君怎会忘记,那是一对上好的玉如意,还封了他女儿为荣珺公主,赏封地百里……
“公主乃是天子所出才能用的尊号,您当真以为这是无上的恩宠吗?”
“这是一次试探,而您……接受了。”
孟尝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止……不止!
岂止是赐封号的事情,桩桩件件,大大小小,他当时还不觉得,这一回想起来简直是毛骨悚然!
姜国国君,他的堂兄!对他的忌惮竟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小火炉上的茶又沸了一轮,蜂窝一样的水泡密集地响在孟尝君的心上。
他颓然道:“我该如何,才能打消国君的猜忌?”
“猜忌已然产生,犹如生根发芽的种子,就算一把火烧掉,也会留下焦黑的痕迹,孟尝君,您要做的,不是挽回,而是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