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寒如此大义凛然,还真是占情占理,江清月无奈苦笑,却仍旧不甘心的挣扎(狡辩):“凡事都有例外,我说过了,这也许正是萧表妹的心愿。”
他也说“也许”,也不敢说死。
江清寒嗤一声道:“那正好,明日你我当面问她一声,她若当真是自己愿意的,我无话可说,定亲自来向大哥负荆请罪。”
“……”
行吧。
好在还知道明日。
不知道他是在强力忍耐还是揣着侥幸,虽说只有一夜而已,可很多事是瞬息万变,何况是这么漫长的一夜?只怕等到了明日,黄花菜早就凉了。
江清寒来去如风,走得倒也利索,江清月捂着鼻子颓然坐到椅子上。
他不是个圣人,不可能道德上清白地毫无瑕疵,但他也不是个小人,萧梦得这件事儿,他的确理亏心虚。
究其竟,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萧梦得先前有过自甘下贱毛遂自荐的事,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是水性杨花,贪慕富贵的女人。
如今给郡王爷做小,于她来说那是以现如今的身份,往上蹦上十蹦也够不着的好事,横竖对大妹妹有利,二则合了她的心愿,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江清月虽然不甚赞同,但也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至于名份上的欠缺以及礼法上的疏失,他不过是刻意忽略了而已。
被江清寒这么一质问,江清月只觉面上火辣辣的,心底是说不清的愤懑。
他委屈,他冤枉,他做什么了?怎么倒像他害了人一样?
*
江清月磨磨蹭蹭的回了房,邹氏还体贴的问:“七爷可是有什么为难事儿呢?怎么说了这么久?”
江清月摸摸鼻子。
这会儿还有点儿疼,这小子出手忒重,也不知道鼻子有没有被打歪。
他没好气的道:“他有个屁的为难事,我看他就纯粹是来为难我的?”
“唉哟,这是怎么话?”
“他是为着萧表妹的事来的。”
邹氏瞬间便哑然了,良久,才道:“七爷对萧表妹还真是与众不同。”
她就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世子爷还非得否认。
可到这时候,江清月也不觉得江清寒和萧梦得有什么,嗤一声道:“他就是侠义之心作祟罢了。”
越想越恨恨:“就算与众不同有什么用?不说六叔和六婶不会同意,就算……”
就算同意了,这会儿也晚了。不知怎么,
他竟然有点儿幸灾乐祸。
可一想到明日要去保宁郡王府,他就头大:“老七真是疯了,他居然明天要去接萧表妹回来。”
邹氏沉默了一瞬,苦笑道:“妾身说句世子爷不爱听的话,这事儿,对萧表妹的确不太公平。我确实不喜欢她,也对于当初的事耿耿于怀,但还不至于多嫌恶和多憎恨,同是女人,我甚至可以感同身受的理解她。但说到底,她没有爹娘,没有亲族,足够可怜,但这不是被慢待的理由。若是郡王妃当真有意,便该同母亲好商好量,择个良辰吉日,郡王府按照礼数,将人抬进郡王府……岂不皆大欢喜?”
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不是。
江清月道:“你们女人的心细繁复又细腻,我怎么闹得懂?”
他不是不懂。
可那是他的嫡亲妹妹,她要什么,他无有不从,说句不中听的,就是她想杀人,他也会替她善后,哪有为了外人反去告发她的道理?
萧梦得是表妹不假,可多了一个字,亲疏远近就差着多呢。
邹氏是懂的,郡王妃江氏就是想占尽好处,又想要孩子,又不想要孩子娘。
可留子去母的法子也多的是,怎么就非得偷偷摸摸?
不过每个人的心性不一样,做事风格也不一样,有时候有些人钻了牛角尖,那真是要多奇葩有多奇葩。
这事儿是婆母和郡王妃母女一手操办的,瞧情形,晋王妃和郡王府的人也都知道,所以她一个媳妇,避讳还来不及呢,也不好多嘴多舌。
她问江清月:“世子爷明日可有什么打算?”
“没有。”江清月自暴自弃的道:“老七不是多冲动的性子,可他一旦拗起来,我是没办法的。六叔又不在家,六婶娘向来管不住他。”
六叔在家也没用,他可拦不住江清寒。
难不成为这事儿去惊扰父亲?
父亲这人不算多伟光正,但他也定然不赞同母亲和妹妹如此行事。
到时又是一通好闹,真是烦人。
邹氏微微一笑,道:“世子爷大可不必烦恼,七爷既然敢提议,想必自然有解决的良方。他是主,世子爷只当是个陪客就是,一应都有他主张。若是能接回萧表妹,那就一切照旧,横竖也不碍什么。若是不能,料想七爷也就死心了。”
江清月嗯哼了一声。
邹氏却又促狭心起,问江清月:“我和世子爷打个赌,就赌萧表妹愿不愿意回来?又回不回得来?”
江清月没好气的道:“无聊,不赌。”伸手把邹氏揽过来压到身下,道:“不相干的人和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
江氏一夜没睡好,翻来覆去,尽是恶梦。
一大早就醒了,她也不叫人,就只呆怔怔的靠着床发呆。
眼看外头天色从漆黑变得稀薄,再到蒙蒙发白,良久也不见有阳光,这才后知后觉:天阴着呢,怕是要下雨。
屋里是浓郁的香味儿和药味,还有秋日里东西隐隐的发霉味儿,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奇怪的恶心感。
她拖着浑身酸透乏力的身子下榻。
有什么东西叮一声落到脚榻上,原来是桃木簪。昨夜太害怕,又没有桃木剑,是以一直紧握着桃木簪。可后来迷迷糊糊睡过去,便松了手。
她也懒得捡,缓缓踱步到窗前,吃力的支起窗子。
冷风猛的吹进来,她承受不住,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外头人一下子就醒了,整个院子也仿佛被按了开关,立时从先前刻意营造的静谧中变得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