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姑娘不可谓不苦口婆心。
萧梦得也都明白,这都是老生常谈的调调了,就算她嫁给别人做妻,也未见得就比给保宁郡王做妾更荣耀更幸福。
她和保宁郡王最初的彼此印象是都不太好,但有矛盾才会有交集,有交集才会有纠缠。男女感情,妙在一个缠字。
像那麻团,有烦躁,有不耐,但投入的精力多了,也会有惊喜,一来一往之间,于纠缠之中也能生出感情来。
所以未见得保宁郡王和她将来就没个好结果,甚至总比盲婚哑嫁的男女更多几分了解。
可萧梦得就是没什么兴趣的道:“不全是。”
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是做妻或是做妾的问题了,而是她对婚姻,对男人没有任何的期待和幻想,尤其男人的存在,对于萧梦得来说完全是威胁和危险的代名词。要想活命,远离男人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江二姑娘还等着她侃侃而谈呢,结果萧梦得闭紧嘴,没话了。
她意有不甘的道:“可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布衣百姓,还不如……”
萧梦得打断江二姑娘:“我不嫁人。”
她目前没这个打算,以后也不会有。
“那你……”
萧梦得直说:“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打算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所以她不再是任何人的威胁,也请她们不必太拿她当回事。
江二姑娘表现得十分惊讶:“你……何至于?又何苦呢?年纪轻轻的,何必因一时挫折就生出避世之心?”
“人各有志。”
总之不劳她费心。
*
江二姑娘脑仁儿疼,这位萧表妹固执的可见一斑,想劝她当真是殊为不易,她轻咳了一声,道:“萧表妹,我佩服你决意清修的勇气,不过我还是劝你三思而后行,你自以为失了恃怙,对这尘世已经毫无留恋,可其实并不。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萧表弟着想了吗?”
萧梦得不为所动。
江二姑娘苦口婆心的劝她:“萧表弟马上就成年,他总要说亲的吧?你可以不替他操持未来妻室,也可以不替他备办聘礼,可哪家姑娘愿意嫁给夫家姑姐是落发修行的人家?”
“……”萧梦得蹙起眉。
乡下是有“买猪看圈,娶媳妇看院”的村语,意思是想要嫁娶,总要看看对方父母兄弟如何,人品风评如何,但她一个胞姐罢了,出家与否,对梦成的亲事真有这么大影响?
“也许你觉得你和萧表弟姐弟情份缘薄,他若不成器,你们便缘尽于此,可你有没有想过,他到底是姑丈唯一的嫡亲子嗣,四时八节,姑丈和姑母总要有人飨祭?本来你就离家日远,若当真去修行,便与这尘世彻底脱开了关系,萧表弟又是那样不怎么着调的性子,难道你忍心让姑母和姑丈无人祭奠?”
“……”
果然萧梦得神色间带了犹疑。
江二姑娘抿了抿唇,道:“我曾经听大哥身边的管事说起,姑丈的墓寝去年夏季浸了水,冲毁了小一半……”
萧梦得终于坐不住了,猛的抬头问:“你说什么?怎么会?”
就算去岁雨水大了点儿,可父母的坟茔地处半山坡,又是新坟,怎么会损毁这么严重?那,棺椁可有受到影响?
“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江二姑娘叹了口气,偏不肯说个详尽,只道:“因为是琐碎小事,又怕你伤怀,故此大哥瞒了下来,只让管事们帮着修好姑丈、姑母的坟茔,毕竟说给你知道,除了让你无端挂怀外毫无助益。这才几年啊,说句难听话,尚且是新坟呢就已经有这等变故,等将来年深日久,姑丈和姑母的坟茔岂不更年久失修?那时,难不成你要让姑母夜半入梦,求你稍尽孝心?”
这话终于戳到了萧梦得的痛处。
她可以不管自己以后过得是幸还是不幸,也可以不顾念和萧梦成的姐弟之情,置他于不顾,但她不能不管父母。
父母生她养她一场,不是让她只为自己私心和懦弱,从而逃避为人子女的孝道和责任的。生前没能奉养,死后不能再让父母无人牵挂怀悼。
就算她要认命,要出世,也得把俗事都安排妥当了才成。
*
想到这儿,萧梦得对江二姑娘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我不肯去保宁郡王府,江府便也容不得我了?”
不管她是否真如她所说那般贤良大度,起码自己的存在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只保宁郡王不死心,她也不能心安。
江二姑娘谨慎的思忖了一瞬,道:“江府没那么绝情,不过这是世情,即便是江家自己的姑娘,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说亲,就是拖成老姑娘都是江家之耻。”
“好,我懂。”人都要脸嘛,别说江府,一般人家也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无缘无故的,没的要让人猜测这不嫁不娶的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被人指点的时候多了,不定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来。江府为什么要受她一个表姑娘的拖累?
萧梦得点点头,道:“好,我嫁,绝不会让江府因我而蒙羞,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见她终于态度松动,江二姑娘稍稍松驰了些,强压抑着欢喜,道:“你说。”
萧梦得顿了下,看向江二姑娘,很有几分质疑的问:“你有把握在这件事上当家作主?你真能保证大舅母不在这事儿上插手?”
江二姑娘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话昨天七哥才问过。
她一时竟不能确定是七哥使的激将法,好让自己更诚心的为萧表妹奔走,还是单纯的只是让自己预演一把,好更能取信于萧表妹。
但也来不及细想。
便是自己着了七哥的道又如何?他们两人的初衷是一致的。
所以她比昨天更加诚恳和坚决,锵铿有力的答复道:“是,我会竭尽所能。”
如果江二姑娘大包大揽,萧梦得或者还有所怀疑,可她说得这样慎重,萧梦得反倒毫不怀疑了。她道:“好,我信你。”
萧梦得并没狮子大开口,她的条件并不出格,也多少是受了江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