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成一边和江清寒说着闲话,一边等着丫鬟上菜。冷丁瞥一眼萧梦得,惊讶的问:“长姐怎么头上冒汗了?”
这么热吗?
萧梦得只能强装镇定,摇摇手里的团扇,道:“我热。”
“可我记得长姐也怕冷。”
江清寒搭腔:“你阿姐有些体虚。”
明明看似十分正经的话,萧梦得却不忍听,总觉得他字字句句都有深意。想反驳自己说“一点儿都不虚”,又不知要惹出他多少不正经的话来,可默默认下,在他那得火热的眼神中,愣是瞧出了他的自傲和得意。
她几乎将整张脸都藏进团扇里,无力的替自己辩驳:“是,我既怕冷,又怕热。”
萧梦成十分殷勤,又是让人去准备冰山,又是让人给萧梦得来一碗凉茶。
江清寒状似无意的踱到萧梦得身边,低声问:“可有不适?”
萧梦得脑门轰的一声,积蓄了已久的不满全化做一记白眼,狠狠地丢向他。
江清寒却只是含蓄的笑笑,道:“是我孟浪……”
他还说!能不能闭嘴啊。
乘着萧梦成没注意,萧梦得一脚踩到江清寒的脚上。
江清寒也没躲,只轻轻嘶了一声,只是眼神仍旧流连痴缠。
萧梦得闭上眼,无奈的在心里叹气。明明挺成熟的一个人,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幼稚?
不防有什么东西轻轻钩住她的衣袖。
她只能睁眼,恼怒的瞪着罪魁祸首。
江清寒十分无辜的将手里的白瓷瓶给她看,道:“这是止疼消炎的药膏。”
萧梦得十分不解。
江清寒微微一扬下巴,视线下移。才落到萧梦得腰间,就被萧梦得一把抢了去。如果没有萧梦成在,她一准把这小瓷瓶砸他脑袋上。
江清寒还欠揍的邀功,道:“我也是为你好。”
我谢谢你啊。
虽然这赠药的举止让人羞愤,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出于好心,萧梦得磨了磨牙,忍了。
江清寒下一句就让萧梦得暴跳如雷:“晚上等我。”
你……还敢?
萧梦得瞪他,恶狠狠的低声道:“你敢?”
江清寒道:“别闹,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
***
不能半途而废的事不只这一桩,尽管萧梦得还是累,但她还是坚持和萧梦成一块见了于管事父子。
于利的长子于长庆在他爹的自谦下是个上不得门面的无能之辈,可在萧梦得看来,于利实在太过自谦了。于长庆三十多岁的模样,是个五官端正,一眼就能瞧出十分精明能干的模样。但他眼神十分清明,略微思考的时候,眼神里会带一点儿清澈的迷茫。
就是这点儿迷茫,让他显得比旁人多几分真诚和可靠。
如于利所说,他带头把自家这一枝子的身契交给了萧梦得。
他有两子两女,长子已经十一岁了,小的是龙凤胎,才五岁。
萧梦得收了他一家子的契书,对于长庆以及随同来的孙氏道:“契书就是个形式,是于叔坚持,为的是让彼此放心,我权且收着,将来一旦你们后悔,我必不会为难。”
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起码这话说得十分松脱,将来万一有一天于长庆后悔了,也有个退步。
于长庆道:“姑娘仁慈,我等自是不敢辜负姑娘苦心。”
萧梦得问他:“我当初答应过,要从你的儿女挑一个格外出类拔萃的,给他出身,给他前程,不知你们夫妻有什么打算?”
孙氏不开口。手心手背都是肉,长子懂事,幼子乖巧,但说到底年纪都还小,这会儿就定了,怕将来不如人意,没的倒耽搁了另一个。
来前她便和于长庆商量好了。
萧梦得还年轻,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气禀性,这会儿答应的好,未必将来能重诺守诺。这会儿他们夫妻太过兴头,不免让人怀疑他们的忠心。
所以这事不如先放放。
于长庆便答道:“家下长子才十一,正是人嫌狗憎,最淘气的年纪,一时也瞧不出有没有出息,幼子又还小,若是姑娘仁慈,且等他们略长成些再说。”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若姑娘肯开恩,我这两个儿子不成器,将来不如从孙辈里挑一个,如何?”
萧梦得见他说得实在,也觉得有道理,微笑道:“可以,总之这承诺我记着,始终有效。”
她这么一说,于长庆和孙氏一颗心都落了地。
这位大姑娘瞧着柔柔弱弱的,不像多有心机,又多刻薄的模样,也许是个好相处的主子。他们不指望她有多良善,只要大家互相不结恶,能够顺顺当当的尽了主仆之义就已经足够了。
萧梦得又问孙氏:“不知道你舍不舍得你那一双龙凤胎?”
孙氏哪敢说不舍得?
萧梦得安慰她:“我很喜欢小孩子,也是想着给我将来的儿女寻个伴读或是玩伴,他们是兄妹,分开来不好,不如都养在我身边。你放心,我不会苛待了他们,你们夫妻有机会进京,只管来看他们。”
于长庆和孙氏都有些吃惊,一是萧梦得说得太过坦荡,一点儿遮掩和蒙混的意思都没有。这样他们夫妻更放心。
二是他们下意识的惊讶于萧梦得哪儿来的儿女?
但他们夫妻早有准备,既签了死契,那他们这一家子就是萧梦得的奴仆,别说是给将来的小少爷小小姐做玩伴了,就是做她院里一个杂役,他夫妻二人也不敢有二话。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孙氏看了于长庆一眼,到底足够矜持,并没露出特别的表情来。
于长庆立刻道:“能蒙姑娘青眼,是他们兄妹的福份,怕只怕他二人顽劣愚钝,没的让姑娘烦心。”
萧梦得摇了摇头,道:“他们若有出息,我自是不吝培养,若是寻常普通,我也只求他们能够尽心即可。”
她又看向孙氏,道:“我不清楚你们夫妻是如何商量的,如果可以,我是希望身边有个人帮我打理各种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