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人还值得活着吗?”
这是花江千奈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想的一个问题。
狭窄的房间里,闹钟声显得尖锐极了。
女人二十岁出头,她睁着眼看着小床透过来的几丝阳光。
她的房间昏暗极了,只有这光透进来,让这屋明亮一些。
花江千奈脱掉了不合身的睡衣,穿上了制服。
她随意地揉了揉自己的长发,看着房间里满地的狼藉,也不想收拾。
她爸死了之后,没有人会挥舞拳头逼着她做家务了。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她爸逼着当所谓的好孩子,花江千奈就更不想收拾房间。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烂的。
她的爸爸是个赌鬼,母亲瞎了眼看上了她爸。
在千奈四岁的时候,她的妈妈选择了离婚,逃离了这个窒息的家庭。
那个女人在走之前,脸上的淤青还没消掉,抱着瘦弱的自己哭,“千奈,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受不了了,你爸至少不会打死你……妈妈会给你寄钱的。”
可是,钱被爸爸抢走。
千奈靠着自己藏下的钱交学费。
国中以后妈妈就没寄过钱了。
花江千奈在国中的时候就习惯了每天打工的日子,用打工的钱去养她那个赌鬼老爸,用藏下来的奖学金当作学费。
她记得那个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拳头。
她曾无数次地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的头。
她经常会在这个时候望着门口,期待妈妈来救她。
花江千奈的确没被打死,但每天身上都是伤痕,她觉得自己麻木了。
但当她爸爸把自己上大学的钱用来还债的时候,花江千奈崩溃了。
“为什么!?”花江千奈瘫坐在地,看着自己的房间被翻乱,自己放钱的地方也被找到了。
她质问着那个男人。
“你是老子的女儿,你的钱就是我的!”
“你老子都快还不起债,要被打死了,你还要上大学?!还不如赶紧下海去给我赚钱!”
“你想考大学逃离老子是吗?花江千奈我告诉你,你留着我的血,你永远都逃不了……”
男人的话字字诛心。
花江千奈难受得快喘不过气,她曾数次在夜晚问,为什么当时妈妈不带自己逃离这个家。
花江千奈笑他的荒谬。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笑得疯狂。
男人看着不爽,一脚踹了上去。
对于以前的花江千奈来说,每天一定会有的不是早中晚饭,一定会有的是一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这个男人的巴掌,拳头,脚踢。
花江千奈是个聪明孩子,如果有学费,她会上东京最好的学校。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花江千奈可以去贷款,但是她觉得……没用了,逃不了了……
她自暴自弃,去当了个客服。
她的人生昏暗无光。
花江千奈的父亲死了之后,她也好过了一点。
花江千奈走出了自己所住的房子,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激起了她层层的疙瘩。
好恶心的视线。
对面有个恶心的男人,天天看着自己的房子。
花江千奈特意装了一个摄像头,还加了防盗锁等等。
花江千奈穿着公司发的制服,去乘地铁。
女人长得很漂亮,她有着一头长发,因为天生的轻微自来卷,她的发尾有些卷翘。
她穿着制服,这件衣服明明很普通,却又勾勒出了她的线条。
花江千奈看到了一只偷偷靠近自己的手。
她长呼口气,不动声色地躲远了。
她的日常就是,劝自己撑下去,躲避骚扰。
花江千奈曾无数次地想死,但她怕疼。
她对死后的世界一无所知,她害怕这种未知。
花江千奈知道高中天台风有多大,也知道江边的水有多深……
她不敢啊,每次被打后,她都痛恨自己懦弱,不敢跳下去。
花江千奈浑浑噩噩地活到了二十一岁。
作为客服,每天的日常要么是被骂,要么是被突然挂掉。
她还得要用很好的语气讲话。
花江千奈感觉自己都要被气出内伤了。
但今天,她打了一个很奇怪的电话。
每次她问人家需不需要办新的套餐,对面只会回,“鲑鱼。”又或者是,“鲣鱼干。”
要不是对面的人声音还算好听,花江千奈的白眼可能要翻无数次了。
男生的声音很干净,带着一点哑意,辨识度还是蛮高的。
可惜,不会正常说话。
花江千奈只能按照程序说完后,等待对方挂电话。
但她突然听到对面一直在说饭团馅料,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
狗卷棘接通电话,听到对面客服小姐姐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好好听。
她的声音有点勾人,带着一丝疲倦。
不知道为什么,狗卷棘想夸她一句,想让她不要那么累。
可是他没办法正常说话,慢慢听对面的小姐姐说完话。
狗卷棘看着一旁的熊猫,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熊猫了然,“你想让我帮忙说句话是吧?”
狗卷棘开心地点头,“鲑鱼。”
花江千奈听到了一个憨厚的男声,“小姐姐,这家伙想让我对你说,他觉得你声音很好听。”
这是花江千奈没想过的一句话。
她从小没什么朋友,也没人夸过她声音好听,花江千奈忍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啊,谢谢你。”语气终于带了点轻松。
从业两年,还是第一回有人夸她,而不是骂她。
狗卷棘挂了电话后,花江千奈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