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竟如此富裕?所以楼下的漆器到底是在凹陷处莳上了金银粉、还是本就用的金银漆地?和尚陷入疑惑中。
他终将没忍住,伸手抓了两个金胎杯就要往胸口去揣。
“住手!你到底是何人,在此做甚!”突然传来一少年的制止声。
和尚吓了一跳,金漆杯顿时滚落地板发出几声“铛铛——”
原是彭成。
他刚刚见这外邦人操着一瓜东的口音,购置物品分外小气地将价还了又还,还饶了自家一双漆筷,预算不甚高。
金家漆铺却是个颇为销金的地方。
彭成想着自己父亲兴许是同这和尚荐错了地方,禀明父亲后朝金家走去,万一遇见和尚金家价格受挫,自己好为他指明售卖物美价廉漆器的王家铺子。
他到了金家铺子却发现店面中无一人,只听得楼上木地板发出走动的“咚咚”声,上去一看便瞧见这幕。
这矮小的和尚见到这儒雅且英姿勃发的七尺少儿郎起初慌了神,后辨明他年纪尚轻,又稳下心绪来:“郎君好,我乃瓜东国朝供使者。今在临安城中想采买些回国呈给我皇的风情土产,来到此铺无人接待便四处看看。这里的漆物精巧可爱想购置一二,随即取了下来。”
彭成捡起滚落的漆杯检查了一下,幸好内部的漆面已干成膜,并无沾染上灰尘毛絮。
他将杯子摆回荫架上,然后做出指引向楼梯的手势:“不好意思,楼上的东西不对外售。请您下楼。”
和尚看似有礼地问询:“请问小郎君你也是这铺子的主管吗?又或者是这铺面的主人?”
彭成淡然地回复:“我乃此家主人之友,且是一读过书的文人,最擅长的就是无偿代邻里写些诉讼状纸。刚刚之事,在下过目即能成书。”
和尚摸不清这儿郎的来历,又见他气势压人一头,只觉定是一块难拿捏的硬骨头,灰溜溜快步往楼下奔走。
金父刚好陪着金秀秀去定了几匹秋衣面料,留了铺子的另一个陈主管驾着驴车等着取布运回铺子。
他陪着自己宝贝的小女踱步回店,又在隔壁买了两小方刚出炉、用纸兜着还烫手的定胜糕,在金秀秀左右手不停轮换着。
金秀秀虽嘴馋,但为得更显淑女端庄,硬生生地改正了小时边走边吃的习惯。好不容易迈进自家店内正要张嘴,她却见一人直直往自己冲来。
瓜东国的和尚真的是一肚子坏水,下楼看见金秀秀,竟是想既偷漆杯不成,那也要吃吃这样气质如兰秀丽的大宋女娘的豆腐,故意跑着打算往她身上蹭去。
金父已进柜台来不及反应。
彭成从楼上跟下,第一反应就是向前奔去护金秀秀,结果他晚了一步。
金秀秀在将被撞上之际,把手中的定胜糕大力反手扣压到这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和尚脸上。
被烫了脸,这矮和尚却傻愣在原地,粉红色的面与深色的豆沙泥糊了他一脸,碎屑掉落至他素色的衣服肩上、胸口上,分外明显。
门口行经的路人有停下脚步探头进来张望的。
彭成急忙出声道:“你这外来的和尚,摸到人家铺面二楼库房东翻西找也就算了,走路还不长眼,碰撞掉了主人家孩童的吃食。这并非你国土,休得无礼太过!”
金秀秀听见“孩童”二字偷白了彭成一眼,又赶紧掩面瞪眼使眼圈变红,然后放下袖子道:“不碍事的。料想外邦的风土人情与我们不同,茹毛饮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行路方式不同撞掉了两方糕点,人总是未伤到的。”
路人开始窃窃私语。
店里没有多的帕子,金父好心地拿早上净洗过的擦柜面的巾子给和尚掸干净了脑门脸与肩,但衣服上留下的点点印子是确实没法子了。
瓜东和尚开始恼怒瞪着门口围观的人。
众人见金家处事大度宽厚,本没感觉这是件什么大事,但被这和尚莫名其妙地瞪后,反倒心中更觉此人像是有辱佛门之辈。
待到这个瓜东国和尚出了门,有好几人忍不住对着他的方向啐了唾沫。
上完茅房的王主管刚好在这时走回店内,差点都被飞沫波及到。
百姓的扬善弃恶之心就是这么地朴实无华。
彭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金父。
主管擅自离岗实有过失,不过念在没有造成损失,金父也不想对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实手下多做追究,只训斥他切莫再发生无人值守之事。
不过皇家订单还未交付之际,还是需尽可能守秘以保后续顺遂,彭成提议将金家铺子内的货物转移到自家院内更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