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成边走却边陷入迷惘,什么是忠君爱国?是入仕谏言反对议和是爱国?还是放弃被侵略的国土,听从上意,支持拿民脂民膏和王宗贵女去换得议和是爱国?
年底的最后两天,街头巷尾传遍了岳大人与他爱子岳云、手下张宪的死讯。
街头巷尾增派了巡逻兵力,禁止人们聚集讨论。
众人皆由错愕掩盖住了悲痛难过。
这位说话人的口中一直打胜仗收复失地且爱民如子的将士,不是战神转世吗?怎么就死了呢?
年关本应喜气洋洋的氛围多了份惨淡。
即将十六岁的彭成在饭桌上终于对父亲说:“爹,我不读书了。我接下去跟着你一心做漆。明天我就去铺子里帮忙。”
彭父已知岳飞死讯,并不感到意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指使你妹妹去铺子里拿笔砚,又偷偷攒下我平常给你们买零嘴的钱去买纸。之前外面说书人的话本儿,关于岳相公的好一些故事就是你写的吧?”
彭成垂着头,眼睛斜向彭希孟。
彭父拍了一把儿子道:“不是你妹妹说与我的,她的嘴倒是叫你买的麦芽糖糊的紧。是之前有人找到铺里,打听姓彭的“书会先生”想要买几个故事。这条街上有几个姓彭的?”
彭母哪还不知道儿子想什么:“大郎,你能这么想很好。你还记得河边帮忙浣洗的崔婆一家吗?她家孙女置办不起嫁妆,准备献与官员府第做养娘(婢女)了。你妹妹日渐大了。你们兄妹素来友爱,你学会些营生,将来能多为妹妹置办些头面也是好的。”
彭成回答:“是。”
彭希孟害羞地搂住母亲撒娇:“娘,我才不嫁呢。”
彭父接着劝说儿子学会放下:“自官家下令来征民工去兴修宫殿起,我来杭后也见过不少官府朝廷的弯弯绕绕。那官家的宫殿,虽说本着节俭不扰民的心,开头本想兴建得稍微简单些。但随后我们的工钱未变,图纸却改了又改,上报的耗费钱数升了又升。最终非但修的没有古朴之美,甚至不如我们这条街上的自建酒楼美观。”
彭成说:“那几家酒楼新换的牌匾都是你髹的。你刚带我去挂上没几天,是造的非常精美。”
彭母轻拍着小女儿:“都说富贵险中求,嫁入高门大户的当家夫人,掌家日子怕是要比我们寻常人家难上许多。”
彭希孟听言点头:“不知道秀秀为何总梦着想作士人家的小娘子。我同她说,就我们这做漆的商户人家出身别想太多,她还打我呢。看她三哥也不像块读书中举的料。”
彭母掐了一把女儿假斥:“休的胡说。女孩子家家怎可这样说话。”
彭成也假怒:“就你这样偷议他人的嘴碎小娘子,还是等兄长日后赚钱养着你在家吧。省的力气天天被夫家人来家告状。”
彭父没等女儿告状,重重拍了儿子大腿一巴掌。
此时家里吵闹也是温馨的,似是能让人抛却一切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