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每一根青竹都足有三丈高大,连绵十里。 竹叶铺路,竹节为墙,而在竹林山间,一座木屋悄然落座,深山野岭,野兽不时出没之地,居然也有人家。 屋子显得较为简陋,全都是以竹节铸成,而且每一道都没有用任何工具固定,而是纷纷以卡尺互相搭建,每一个卡尺之间都无缝而接,宛如天下最为奇妙的艺术品般。 屋外放着几块柴片,一把柴刀正砍在圆木上,入木三分,却充满了无穷的韵味之美。 木屋内,摆放着一件件简洁的生活用具,收拾得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看上去是个讲究人的家,但却始终不见主人。 在竹屋前,一块大石上长着些许青苔,但其上苍劲的大字却是清晰入目,上面写着——翠微居。 这三个大字,笔锋修饰看上去朴实无华,但其内部,却是有着点点睥睨天下的气势激荡而出,一个人若是停在此地驻足凝望,定会感觉到千军万马奔赴而来的豪迈吞天。 竹林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缓步行来,他头上点着六个戒疤,白须长髯,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手腕上也有一串檀香木佛珠,口中轻念有词,在颂着佛经。 他每一步,都是踩在厚厚的竹叶上,但却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玄妙难明。 几分钟后,他站在了木屋之前,双手合十,一声宣号。 「阿弥陀佛!」 「老朋友自远方来,不出来迎接吗?」 如果此刻叶辰在,他一定会认出,这个高大的老僧,正是当初前往京城,阻止张志凌自爆修为的智德大师。 而他还有一个身份,华夏曾经的绝巅存在——龙皇的朋友。 声音传彻山谷之内,在林间回荡,并没有太强的威势,但周遭竹林却是轻轻摇摆,宛如天外玄音波荡而来。 竹林间仍旧没有任何回应,智德大师的脚步,也只是停在竹屋旁,并没有再前进一步。 竹林萧索,到处都是竹叶碰撞的扑簌声,智德大师任由风吹叶划,就只是立在原地,手中佛珠轻轻捻动,口中颂佛。 时间一过,就是半个小时,在这之间,智德大师未曾动过一步。 竹林深处,隐现一道人影,摇摇晃晃,步履蹒跚,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头发更是常年未曾修饰,已经垂到了肩膀,随意的散乱着。 他背上背着一捆刚刚从深山砍下来的柴火,一步步都走得和缓平静,就好像一个普通人般。 但让人奇怪的是,他脚掌塔地,明明踩在无数竹叶之中,却是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他一路行来,径直经过了智德大师旁边,两人仍旧进行着自己的动作,没有任何交流,似乎完全不认识般。 中年人一双眼睛澄澈透亮,身着粗布麻衣,连一根板凳也没有拉过来让智德大师坐下,更是没有对他开口询问半句,直接撸起袖子开始砍柴。 他手中柴刀劈下,每一次,只是劈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入木连三寸都不到,似乎是气力不济。 本是成年男子几刀就可以劈开的木柴,他硬生生劈了二十分钟,而后继续拿出一根木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在此过程中,智德大师就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身前木屑翻飞,还是一动不动。 时间宛如静谧了一般,没有任何人说话,到中年男子将木柴全部劈完,天空已经斜阳落下。 他终于是放下了柴刀,而后开始将自己劈好的柴火一根根逐渐拼凑。 他一双手方才虽然奋力劈柴,但却是纤尘不染,五指修长灵动,宛如上天最完美的艺术品。 不过数息之间,他已经拼好了一根板凳,这板凳全都由一根根的小木条镶嵌拼凑而成,没有任何钉子或是胶水沾合,这样的手法,就算是全世界最高级的木工,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 他拼好板凳,这才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将板凳推向了智德大师身后。 「新木椅,就是需要心思,坐下来才会安稳!」 「智德,让你久等了!」 他叫出了智德大师的名号,但却是直呼其名,完全一副老朋友相见的口吻。 要知道,智德大师可是古少林的达摩院执掌,当世至强存在,修为深不可测,便是神品超凡都可以轻易碾压,他在百年前就已经名垂四方,华夏九成九的武者,都是他的后辈,但这个宛如山野村夫的中年人却是淡然叫出其法名! 智德大师也是面露笑容,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木椅上。 「七十年来,你的手艺还是没有退步!」 智德大师单掌竖于胸前,对中年人轻轻颔首。 「哈哈!」中年人显然极为开心,大手一挥,从腰间抽出了一个酒葫芦。 「今天不只是有新木椅,还有上佳的好酒!」 他先是扒开塞子喝了一口,而后丢向了智德大师。 智德大师这位出家高僧,得到数十年,毫不避讳,直接仰头饮下,竟像是街边的酒徒般。 他喝了一大口,面现畅快之色,赞叹道:「果然是好酒,想不到,这些年你除了钻研木工,对酿酒也有了如此造诣,这一口酒喝下,看来我是要馋好几年了!」 中年人随意地席地而坐,跟智德大师面对面,两人一位山野村夫,一位得道大师,很难联系在一起,但此刻,他们却是形成了某种不需要交流的共识。 「这酒叫做「清泉流溪」,我以这山涧泉水自酿的佳品,当然是世间绝品!」 他并非自卖自夸,语气极为平静,而后他眼神微凝,落在了智德大师手上的佛珠串上,只是一眼他便发现,这佛珠串上少了一颗佛珠。 就是这一眼,他瞳孔陡凝。 「智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