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衍和霍晏礼几乎目睹了叶棠被推下水,以及她又潜水上岸的全过程。
卫子虞虽只是瞥见一眼,但也能猜出个所以然出来。不然,好端端的人又岂会从水里冒出来。
他们三人皆是体面人,亦皆是君子,当然不会将方才所见的场景,泄露出去半个字。
美人落水,分明是一场陷害。
三人没有看见水底的光景,自是不知道叶棠已经干脆利落的报复了王长岭。
不过,即便不用细查也能知晓,这又是三房姑侄的手笔。
霍晏礼是外人,不方便插手伯府的内宅之事,只清了清嗓门:“咳咳……日头的确有些烈。”帷幔落下也好,免得坏了叶家大小姐的清誉。
霍晏礼与叶棠并不相熟,但那日在康悦茶楼初见之后,他总觉得叶棠的眼神仿佛似曾相识。仅仅站在道义的立场,他也不会让一个弱女子受到伤害,故此,霍晏礼绝对不会将方才亲眼所见的光景告知旁人。也很愿意替叶棠打掩护。
此刻,卫子虞垂眸饮茶,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
卫子衍则是面色冷沉。他与叶棠达成了交易,没有扳倒曹家之前,叶棠受他庇佑,三房不应该如此行事!
就好比他幼时饲养过的一只兔子,因着被隔壁张家的公子捉了去,还烤着吃了,卫子衍就命影卫将张公子打断了一条腿。
他的东西,旁人碰不得。
与他合作的叶棠,旁人也伤不得。
此刻,见卫子衍、卫子虞,以及霍晏礼三人都在默契的品茗,萧成风觉得诧异,但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他看似随口一提,笑道:“冀州叶家生意广泛,每年都会进贡新茶,想来那位叶大小姐必然很懂茶。”
萧成风话音一落,方才在品茗的三人又是面色各异。
卫子虞留了一个心眼,在场都是尚未婚配的男子,突然提及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多半是对她有意。
卫子虞只是笑了笑:“叶表妹是个内敛聪慧的女子,想来,她所擅长的事,不仅仅是茶道。”
卫子虞脸上笑意稍有收敛。
这个二殿下还真是下手极快。
可叶表妹又岂会甘心做小伏低?
卫子虞虽认识叶棠没有几日,但他早已命人调查过有关叶棠的一切,仿佛很懂她。他知道叶棠坚韧不屈,若非她心甘情愿,无人可以胁迫她。
只不过……
方才叶棠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会从荷花塘冒出来?
这其中必有阴私。
卫子虞在桌洞底下,轻轻踢了一脚卫子衍,却见卫子衍眉目冷沉,对叶棠只字不提。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急切的嚷嚷声。
“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来救人呐!”
叫嚷声惊扰了这边的几位贵公子,卫子沐起身掀开帷幔望去,就见不远处的荷花塘中,一男子正在水面扑腾,看样子像是十分狼狈。
卫子衍和霍晏礼目睹了王长岭跳入荷花塘,此刻,并不觉得诧异。
卫子虞猛然惊觉,他豁然起身望过去,素来温润如他,也当场冷了脸。这下,即便不去调查,他也能猜出为何叶表妹会落水了。此刻,他四处张望,见早已没了叶棠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卫子虞回头看了一眼卫子衍,就见卫子衍稍一抬眸,眼底冷凝神色十分明显。
卫子赋认出了王长岭,有些幸灾乐祸:“竟是我家表兄,他活该落水。”
卫子沐也讽刺:“是啊,这厮名声狼藉,躲在咱们伯府这么久了,还不离开!”
足可见,王长岭在伯府有多么不受待见。
萧成风不会多管闲事,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裴川只专心品茗,他这人就是一个笑面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候却总会语出惊人,突然问了一句:“真是巧,方才卫世子落下帷幔,那边的荷花塘就出事了。”
裴川仿佛是在暗指,卫子衍方才用白玉棋子打下帷幔,是为了掩饰什么。
几人都朝着卫子衍看过来,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突然戏谑一笑:“那王长岭不过就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你们何须在意他的死活。”
众人:“……”
王长岭是客,卫世子好歹也要装一下良善呀。
卫子虞愣住:“……”二弟即便厌恶谁,也不会直言,这次倒直接言明了。
***
王长岭被打捞上来时,仅剩下半条命。
不过,如卫子衍所言,他的确是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即便王长岭昏迷,也影响不了伯府的雅集。
晌午将至,众人皆去了宴席处,就要准备开席了。
卫子衍喜洁,入席之前,先回了青玉阁换衣,他的锦袍上沾了茶渍,浅色衣料上的痕迹十分明显。
换好衣物,待卫子衍走出房门时,长安已经奉他的命令,将伯府的郎中叫了过来。
郎中不久之前刚给王长岭看诊,没想到半途会被抓到世子爷面前。
郎中卑躬屈膝,恨不能直呼祖宗,因着用不了多久,卫子衍就是家主,整个伯府皆以他马首是瞻。
卫子衍站在廊庑下,临身玉立,一个眼神扫过,那郎中愣了一愣,当即心领神会,如实禀报说:“世子爷,王公子并无大碍,不过他今日受惊过度了,又呛伤了肺,肺乃相傅之官,至少需得个把月修养才能好转。”
郎中以为卫子衍关切表公子的身子。
可谁知,他一言至此,却见世子爷狭长凤眸似是溢出一抹寒意。
郎中僵住。
长安清了一下嗓门:“咳咳,表公子既然落水,那便没有那么快可以康复。”世子爷不能言明的事,便由他来说吧。
郎中是伯府的家生子,是在伯府长大,自是人情练达,被长安一提点,一下就悟了,登时拍手,向卫子衍表态说:“世子爷,小的可以保证,让王公子缠绵病榻一阵子!”
卫子衍依旧是那副如冰玉雕琢而出的清冷面孔,颔首示意郎中可以自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