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息怒!”校尉连忙叩首,“我们轮值把守不敢懈怠,可、可张夫人是被一只毒蜂叮咬致死的。”
薛容鹤面容阴沉,目光犀利犹如刀割,压得在场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过了半晌,他冷冷开口,“在班之人皆去领罚,二十军棍。”
“多谢殿下开恩!”
刺史府,后花园。
沈昭站在后方,探头去看。
衣着华丽的妇人仰倒在地,太阳穴处的伤口已经发黑,半边脸高高耸起,肿得像馒头一般,可见那蜂的毒性之大。
除此之外,她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薛容鹤此刻心中怒极,与即将到手的东西失之交臂,让他心中杀意肆虐。
他垫着白色绸帕,蹲下身子查看张夫人尸首,捻了捻张夫人鬓角头发,又沾两下她的唇闻了闻,了然起身。
薛容鹤扫视一圈,指向张夫人的贴身婢女,如同杀死蝼蚁一般,神情平淡,“此女谋害主人,将她杖毙。”
“殿下!我没有啊殿下,我冤枉啊!”
薛容鹤不耐烦到了极点,他眼眸漆黑如阴森寒潭,声如寒刃,盯得婢女浑身颤抖,软倒在地。
“张夫人鬓角所用发油乃松香,又刚饮下橙花蜜露。橙松花可引毒蜂,你祖籍南明,又是她的贴身婢女,岂会不知?”
沈昭一愣,橙松花产自南明深山,是上好的制香之物,却因毒蜂环绕极难采摘,故而民间有言,橙松香抵百金。
此物珍贵异常,即便是南明宫中也极为稀少,皇后嗜好此香,宫中便有一调香师投其所好,将橙花与银针松叶混合研磨制成熏香,堪以假乱真。
只有与那橙松花香几无二致,才能引来嗅觉敏锐的毒蜂,可那调配方子是调香师吃饭的家伙,研制多年才得以成功,自然绝密,这婢女年纪轻轻,怎会调得如此精准?
南明北雍常年战乱,通商虽不受限制,两国之间民众却大多相互敌视,极少迁居。
据管家昨日所说,这婢女是三年前进府的,是谁将这颗棋子送到了张夫人身边?
沈昭想到薛容鹤方才模样,有个难以置信的猜测在心中成型。
靖安城位于北雍边境,与南明离州接壤。
三年前,秦序曾代天子前往边境巡视,与北雍接壤的随州、离州是必去之地。那么北雍朝堂中与他联系之人,是否曾在靖安城与他见面,就此勾搭成奸?
而张刺史坐镇靖安城,这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当年他或许发现了什么。
此事虽于北雍无碍,却是秦序的把柄,是他心间的一根刺。
婢女祖籍南明,又在那时进入刺史府,她背后之人昭然若揭。
张刺史一家,大概只是北雍那人稳住秦序的牺牲品罢了。
他们忠于自己的国家,死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三年后,随州战败,“沈离”被流放。
对于秦序来说,当他成功独揽大权之时,就到了拔刺的时候,那屠夫想必是他花钱买凶,婢女与他里应外合杀了张刺史。
可张少爷和张夫人何辜?!
观昨日张夫人神色,根本不像知道此事那般惶然,只有丈夫和儿子死去的悲痛。
沈昭双拳紧握,恨不能现在冲回南明,提剑入秦府,让那草菅人命的狗贼血溅当场!
牵涉三年前一事的人都死绝,婢女也是个废子,本以为用毒做成意外便可脱身,谁知被薛容鹤识破,在狱中一头撞死了。
薛容鹤只能草草结案,便回了客栈休息。
他立在窗前,并不点烛,静静望着城中点点灯火,眸中情绪难辨。
他差一点就能知晓与南明太傅秦序勾结之人是谁了,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张刺史将夫人瞒得很好,薛容鹤曾私下试探过她,却什么也没问到,而唯一有可能知道此事的张少爷,也在回来奔丧的路上死于幕后之手。
三年前,锦西城被南明攻破,外祖父为城战死一事异常蹊跷,他追查多年无果,这其中是否有秦序的手笔?
薛容鹤眼睫低敛,瞥了眼身后悄声出现的黑金卫,“查的如何了?”
“回殿下,朱雀司消息,随沈离流放的沈家亲眷中,确有一表妹与其同队,详细生平还需再费些时日前往南明核实。沈离于五日前伤口溃烂而亡,葬于南明边境荒郊,尸骨难寻。”
五日前?这倒与沈昭的出现时间对上了。
薛容鹤眸中情绪难辨,“知道了,细查沈昭。”
黑金卫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