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怿原本也没想真的跟程莠动手,这完全是出于习惯下的条件反射,现在有人给他台阶,他就不要脸地顺坡下驴了。
秦怿有些惊异,道:“你认得我?”
贺琅道:“久仰大名。”
几个雾山弟子见火势渐消,都无声地松了口气,投以贺琅一个感激的眼神,毕竟这两尊大佛他们真的一个也不敢惹。
秦怿点了点头,这就端起了神医的架子,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唰”地一声展开,优雅地扇了扇。
也不怪秦怿如此自信,他们秦家世代行医,秦怿更是不辱使命,年少成名,光耀门楣,虽不说名扬天下,但也是声名显赫,在江湖上碰到识得自己大名的人,他是完全坦然受之的。
程莠则是看到他这副德行就想踹他,扯了扯唇角嘲道:“跟他费什么话。”
秦怿一合折扇,用兄长的语气皱眉训斥道:“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消停会。”
贺琅适时地开口道:“去偏殿的耳室吧,就在前面。”
几人跟着贺琅向偏殿行去,林禹转头对小七吩咐道:“去找五师兄把你师姐的衣物拿来。”
小七应了声马不停蹄地下去了。
秦怿探向程莠的脉息,面色越来越凝重,其他几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你真是糊涂!”秦怿板着脸呵斥道,程莠刚想反驳,只听秦怿又道,“香囊拿来。”
程莠撇撇嘴,慢吞吞地向腰间摸去,结果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到。
秦怿瞪着她道:“你不会丢了吧!”
程莠无力辩道:“我没……”
这时贺琅不合时宜地插嘴道:“在我这……”大爷的,方才忘记放回去了!
秦怿立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看了两圈,像是窥见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失声叫道:“你们?!”
程莠:“我没!”
贺琅:“秦神医!”
雾山弟子:“……???”
程莠眉头一皱,回想起之前她晕倒的那段时间里,好像是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药草香,随后便把她从那噩梦中拉了回来。
所以是贺琅吗?
她把目光投向贺琅,贺琅看了她一眼,对秦怿道:“误会……”
“误会?随便拿一个姑娘贴身的东西你管这叫误会?”秦怿没好气地道。
程莠就算平时再胡来,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随便拿自己的贴身香囊开玩笑,更何况这香囊里是疗疾的药草,不可轻易离身,所以肯定是贺琅擅自拿的!
贺琅难得没有脾气,语气平和地解释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当时程莠脉息紊乱,不像重伤所致。我学过几年医,小有心得,闻见一味凝神的雀芷草,便大胆地试了试。”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秦怿砸吧了半晌没觉出什么不妥的地方,虽然对他拿程莠香囊的行为非常不满,但他也确实没办坏事,因为这种情况若不及时救治的话,很容易损及心脉,那时可就麻烦了。
秦怿缓和了语气:“那在下便替阿莠谢过阁下了。”
秦怿没有为方才强硬的语气道歉,可见态度非常明确——你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男人最好离我家姑娘远一点,不论出于什么原因!
贺琅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将香囊递了过去,没把秦神医明里暗里挑刺的眼神当回事,自顾自地坐到了程莠旁边的位置翘起了腿。
秦怿:“……”
程莠觉得秦怿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好歹人家贺大人救了她一命,这么不加掩饰地给人家摆脸色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人家可是金主!金主啊!这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败家子能不能自己觉滚一边去!
程莠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对贺琅赔笑道:“孩子小不懂事,贺大人别和他一般见识。”
贺琅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道:“这是自然,我一直都很欣赏秦神医。”
秦怿:“???”这一唱一和的?还没怎么样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秦怿冷哼一声:“呵呵,我真是谢谢您了。”
言罢,他眼不见心不烦地低头打开香囊,还没拿起来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完全盖住了原本的药草味。
秦怿眉头一皱,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焚香炉,又取出一个小叶紫檀的木盒,从中捻了两指细碎的药草放进焚香炉中,点燃底部的炭石,淡淡的清香袅袅而上,顷刻间弥漫了整个耳室。
他轻声道:“平日里都叫你防着点,备着点,你总是不听,你说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们怎么办?”
秦怿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平时他说一句程莠都要怼两句回去,今天难得听他说人话,程莠竟有些不自在,她干巴巴地道:“你别咒我。”
秦怿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把她受伤的侧脸掰过来看了看,而后从另一个药箱里翻出两个白瓷瓶,瓶身上分别刻着“白华露”和“凝脂膏”的清秀小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脸上的伤口清洗妥当,直到上完药才缓缓舒了口气,然后一脸凝重地解开了她右肩上的云锦丝绸——
在场的所有人都抽了口冷气,小七更是直接惊呼出声:“师姐!”
程莠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没事,小七乖啊,师姐不疼。”
谁知她这话音未落,秦怿就踩着她的尾音接道:“需要缝合。”
程莠的笑容僵在了嘴角:“什么?”
秦怿道:“伤口太深了。”
他转头对林禹道:“带两个人多打点水上来,走远点从上游打水,不要沾过死人的水。”
林禹应道:“好,我这就去!”
程莠见秦怿神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下意识回手握住贺琅冰冷的护腕,结巴道:“贺,贺凌云……你快,你快给我打晕吧。”
贺琅有些为难,爱莫能助道:“这……”
程莠语无伦次道:“不是,这、这也没那么,严、严重吧……”
秦怿顶着一张神医的脸色,语重心长道:“如果不缝合的话,你这伤口很难愈合,况且你生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