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琅行走在昏暗的甬道中,甬道两侧每交叉相隔一丈的墙壁上,都有一个形似莲花的烛盏,一支燃烧着蓝色火焰的蜡烛静立其中,幽幽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过也足以照亮漆黑的甬道。
贺琅认得这种蓝焰的蜡烛,其名“鲛人滴”,但他并未见过,只在《海异志》中看到过关于它的记载——“有烛焉,鲛脂所入,幽冥之蓝焰,遇风则明,千年不灭。”
相传有一种蜡烛,为特殊的鱼脂所制,点燃后火焰呈蓝色,千年不灭。但因其提炼精油的工艺十分繁复,且入脂的原料十分稀缺,故其仅供帝王的皇陵所用,坊间鲜有流传。时至今日,制作“鲛人滴”的工艺早已失传,更没有成品流传于世,人们也就把它当个传说再添点神话色彩于茶余饭后消遣。
不过贺琅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么玄妙的物什,明火蓝焰,燃则千年不灭。
幽长的甬道没有尽头,昏暗的光线使贺琅也只能看到前后三个烛盏的距离,但他在甬道中已经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了,却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
贺琅在一个烛盏旁停下,转头看向那火焰没有一丝波澜,静静燃烧的“鲛人滴”。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烛盏。
“我劝你最好不要碰它。”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贺琅的手一顿,警惕道:“谁?”
那声音“呵呵”笑了两声,贺琅闻声看去,一个黑影正站在三盏灯烛之外的距离,完全隐没在了阴影中。
贺琅没有动,看了一眼“鲛人滴”,又看向远处的黑影,没有作声。
那黑影身形清瘦,声音浑厚,明显是个男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听便是上了年纪但身体十分硬朗的中年人。
黑影见贺琅没有要追问的意思,自觉无趣地开口道:“不要打它的主意,人的体温很高的,你一碰它,它就会融化,它一融化,里面经年累月的毒气就会跑出来,看你年纪轻轻的,就别自讨苦吃了。”
贺琅遥遥看着他,实在辨不清对方的相貌,他略一思索,斟酌着开口道:“多谢前辈提醒,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黑影听了又“呵呵”地笑了两声,道:“这几年长进不少,愈发沉得住气了,不错不错。”
此言一出,贺琅心中的疑虑徒然大增,他紧盯着黑影,语气也跟着不善起来:“你是谁?”
“你应该不会想知道。”黑影撂下一句话,转身便隐入了黑暗。
贺琅不假思索地拔腿就追。
两人的步伐皆轻如鬼魅,空旷的甬道内只能听到衣袂的轻微翻飞声,所过之处,唯有烛焰快速地闪动了一下又迅速归于沉寂。
贺琅疾步如飞,声音却四平八稳,他不慌不忙地对那人道:“不知前辈所虑为何,既认得晚辈,又不肯透露身份?”
那人步履稳健,哈哈笑道:“吾乃大内第一高手,无知小儿。”
贺琅心道“有病赶紧去治”,面上却不显,极有涵养地回道:“恕晚辈愚钝,还望前辈明示。”
仅听声音,贺琅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也许以前打过交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近几年绝对没见过此人。
至于大内第一高手,贺琅能想到的仅秋任华老前辈一人,但秋老前辈向来自谦,此人却如此厚颜无耻,怎能同秋前辈相提并论。而贺琅唤他一声前辈,完全是出于武林中人的客气,毕竟刚刚他也的确帮了自己。
这“鲛人滴”虽在燃烧,但自身温度极低,活物是万不能触碰的,否则其内累积的毒气一旦弥散被人吸入,轻则头晕脑胀,八方不辨,重则危及性命,这也是它为何会被用于皇陵之中的原因,为了防盗墓贼。
书中曾提过一笔,是他忘了。
几息之间,那人带着贺琅拐了几道弯,他一边不疾不徐地领先贺琅三个灯盏的距离,一边语气悠然道:“几年不见,琅儿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为师了,真叫为师心伤。”
???!!!
贺琅当即便恼了:“莫要胡说八道!”
贺琅猛地一跃三尺高,一个飞檐走壁旋身而落,刹那间便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他正了正衣衫,一副“老子不陪你玩了”的模样,而当他的目光落到男人身上时,却直接惊呼出声:“彭万山!怎么是你!”
被称作彭万山的男人是个天命之年的老头,一身宽大的灰衫,留着个山羊胡,被一根木簪束起的头发不服帖地炸着毛,他手里拿着根灰不溜秋的拂尘,后面背着把青铜长剑,腰间悬着个葫芦,脸上挂着个轻浮的微笑,怎么看都像个无良道士。
彭万山捋了捋山羊胡须,一脸慈爱地看着贺琅道:“是我,好徒儿还记得为师嘛。”
贺琅双手环胸,讪笑道:“我可从没认过你当师父。”
彭万山一甩拂尘,语重心长道:“怎么说你这一身好功夫多少也承了老夫一脉,喊我声师父自是理所应当。”
贺琅轻哼一声,冷笑道:“我想有两点你得搞清楚,其一,我贺琅师承云山一派,师父只有段海阔一人,不会再拜外门任何一人为师;再一,我更不会认一个背叛师门的失德之人为师父。偏巧这两点,都叫彭前辈占全了。”
彭万山的脸色冷了下来,在蓝焰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他讥笑一声,道:“你这孩子,都这般大了,还这么不懂得讨巧。”
彭万山将拂尘插到腰间,“唰”地拔出青铜剑,剑尖指地,看着贺琅道:“便让老夫瞧瞧你这几年功力有没有长进。”
言罢,彭万山红已飞身跃出,青铜剑直取贺琅咽喉要害。
剑刃未到,剑风已至,贺琅额前碎发翻飞,他镇定自若地平身后仰,左屈膝右腿平直定身,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地面上,彭万山狠厉的剑式刺了个虚空,连人带剑直接凌空掠过了贺琅。
贺琅飞速起身,不待他再出第二剑,人已退到了二丈之外,他言简意赅道:“我可没工夫陪你玩,其他人呢?”
彭万山倒也不恼,笑了笑道:“那几个小孩吗?说不准,在这座地宫的任何一处宫室都有可能。不过千宫阵起,他们活着的几率,不到三层。”
彭万山看着贺琅,故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