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角逐。
程莠挡住贺琅横来一掌,顺势滑至他的腕骨一把握住,再向前一拉的同时另一只手横肘架住他的肘窝,紧接着她右腿错开,腿法又狠又稳地一脚踹上贺琅的小腿。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双手被擒住制肘,腿脚又受到攻击时,当机立断应即刻震掌避开,尤其是两人都站在那一寸宽的栏杆上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但贺琅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他剑走偏锋地反手抓住程莠的另一只手腕,避开她那薄情寡义的一脚,质地坚韧的鹿皮靴在独栏上打了个转,贺琅双脚一勾,挣开程莠抓着他腕的手,一把揽住她的肩,一阵天旋地转,两个人就这么倒悬在了独栏外!
“哇!贺凌云!”程莠惊叫一声。
贺琅的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温和地看着她,露出一个小人得志的笑容,他松开她的手腕,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好让她不会就这么滑下去。
“程女侠,你出腿这么狠,就不怕把我踢下去啊。”
程莠一点也不怕两个人会掉下去,她心安理得地被贺琅抱着,清凉的山风吹走了她的羞涩,她笑眯眯地道:“贺大人武功这么高强,怎么会轻易着了小女子的道呢。”
两个失心疯倒挂在悬崖上吵嘴,比谁命大似的悬了一时半刻,终于有人还有点心智,提出“还是惜点命为好”的想法,结束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倒挂金钩。
如果有人有幸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骂一句“有病”!
可不是有病吗,倘若只是在悬崖峭壁上打架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武者,自命不凡”……但挂在悬崖峭壁上谈情说爱就有点丧心病狂了。
说实话,纵使贺琅再乖戾不驯,在遇到程莠之前也没做过如此疯疯癫癫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程莠身上好像有一种特质,总能让他在正途上越跑越偏……他可不会承认其实是他心血来潮好奇心作祟……
两个人平稳落地,程莠弯着眉眼望着贺琅,而后原地转了一圈,问他:“好看吗?”
贺琅认认真真地把她从上到下都看了一遍,既而笑道:“好看啊,我挑的裙子当然好看。”
程莠歪头看他:“就只是裙子好看吗?”
贺琅接着程莠还没来得及被山风卷走的尾音温声道:“你也好看。”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胪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贺琅低眸看着程莠,程莠环起双臂望着他道:“然后呢?”
贺琅失笑,语气颇为无奈道:“饶了我吧,半斗墨都倒光了,以后怎么办啊程女侠。”
程莠傲慢地一转头,走到独栏边,拿出一块手帕把上面的尘土擦了擦,说道:“好吧,暂且放你一马。”
贺琅走过去,两个人默契地一同把胳膊搭在了栏杆上,贺琅看向程莠腕上莹莹闪闪的双响镯,在见到心上人的欣喜过后,问了一个现实问题:“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江陵养伤吗?”
程莠望着那硕大的白玉盘,道:“我都好了,我一个人在江陵太乏趣了,秦子涣成天不着家——在家我也不想看见他——三爷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功夫搭理我,我想着今日中秋,就一早来裕州寻你们喽。”
贺琅又问:“程叔知道吗?”
程莠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双响镯上的纹路,道:“我还没去见他,我一上山,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往后山去,就一路跟着你来了摘星台,嘘,你别告诉他,他指不定又要骂我。”
贺琅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程莠默了一会,有些招架不住地投降道:“好好好,我一会就去见我爹,给他赔罪,你别这样看我嘛。”
贺琅叹了口气道:“秦子涣没跟你一起来吗?”
程莠撇撇嘴道:“那跟屁虫怎么可能,不过他有点事没上山。”
玉兔银蟾高悬在摘星台上,月光朗朗,抬眼望去,远山的轮廓清晰可见,山峦叠绕起伏,皆在裕灵山之下。
“你说,这么好的赏月之地,怎么就没人来呢?”程莠反过身来靠着栏杆,扭头看着贺琅道。
贺琅也看着她,道:“兴许都在喝酒吧。”
“酒,”程莠狡黠一笑,忽而拿下腰间的小酒囊,拇指翘开木塞“咕噜咕噜”喝了一口,而后手一伸递给贺琅,“来一口。”
贺琅接过小酒囊,程莠一脸揶揄地瞧着他,只见他没有犹豫,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谁知下一刻,他又“噗”地一口全吐了出来,呛得咳嗽连连,整张脸都跟着红了起来,差点魂归西天去也。
“咳咳咳咳咳咳!”
程莠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赶紧抬起手拍着贺琅的背替他顺气。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贺琅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这什么酒?”
程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一手抹着眼角,一手抚着贺琅的背道:“烧酒啊哈哈哈哈好酒啊!”
贺琅:“……”
贺琅抬起袖子抹了抹嘴,无奈地看着程莠,心力交瘁地道:“程女侠你是想谋财害命吗?”
程莠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不啊,我劫色呐。”
听闻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贺琅只觉得那烧得他喉咙灼痛的烈酒一路烧到了他的心胸间,烧得他的心怦怦怦狂跳起来。
贺琅干咳一声,转头看向程莠,程莠一脸纯真无辜地朝他眨了眨眼,仿佛说那话的人不是她。
贺琅半倚在栏杆上凝视着程莠,目不斜视地道:“你知道什么叫‘色令智昏’吗?”
程莠目光一转,似有躲闪,囫囵看了一圈后又看向贺琅,不太有底气地道:“大概……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