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比看起来要大得多,程莠晕头转向地在楼船上转悠了半晌,连第二层都没上去,正在她心急如焚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姐姐!”
程莠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是从楼船旁边的一艘沙船上传来的,正是莫栀。
“莫栀?!你怎么……”
“姐姐,贺公子他去了底舱,进去之后就没再见他出来,姐姐,你现在从甲板上下来,我告诉你贺公子进了哪间舱房。”莫栀从一个窗子探出半个身子,为程莠指路。
程莠连连点头,转身上了甲板,从一侧的楼梯下到底舱。
程莠转到底舱的走廊里,抬头望向莫栀,莫栀没有说话,为她遥遥指了一扇门。
程莠走到那扇门前,看着落了锁的房门,毫不犹豫地一把抽出金羽刃劈开了铁锁,而后一脚把门踹开了。
“贺琅!”
程莠闯进舱房,却不见人影,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中间的桌案上两杯早已凉透的残茶昭示着这里曾招待过人。
还有似有若无的迷魂香。
程莠立即捂住口鼻,摇了摇腰间的铃囊,甯萤香的粉末从镂空的铃囊中浮散开来,清苦的药香很快便驱散了那韵味旖旎的迷魂香。
这种香方点燃时,味道并不浓郁,甚至没有茶香重,因此才会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迷晕,不然就凭贺琅那狗鼻子,根本不可能中招。
可是,人呢?
程莠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看见贺琅的人影,难道他不在这吗,那么大个人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但是莫栀没必要骗她,贺琅一定在这间屋子里,难不成有暗室?
就在她思索着要如何找起时,忽觉脚下剧烈颤动起来,起初她还以为是船在晃动,刚想退到墙根,下一瞬只觉脚下的地板陡然一抖,紧接着她的脚底一滑,地板凭空下陷,她整个人跟着就掉了下去!
真他娘缺了大德了!!!
程莠“扑通!”一声骇然砸进了水里,好在她通水性,迅速扑腾了两下浮出水面,她抹了把脸,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她面前的正是不知所踪的贺琅!
“贺琅!”
贺琅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程莠,他愣了半晌才道:“程莠?你怎么也上船了?!”
“贺琅,我找到你了。”程莠并不答他的话,而是一把抱住了他,“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贺琅的双手还被铁链绑着,没有办法安抚她,他叹了口气道:“你真是胡来。”
程莠吸了吸鼻子,把脸在他胸前蹭了蹭,也不反驳,转而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你没事就好。”
此时水位已经漫过两人的胸口,程莠放开贺琅,说道:“我们先上去。”
两人爬上去后,程莠心疼地看着贺琅鲜血淋漓的双腕,抽刀想把铁链斩断,却发现这铁链坚固非凡,根本就砍不断。
贺琅道:“这是寒磁索,一时半会怕是砍不断了,看来只能用钥匙了。”
“钥匙,”程莠精神一振,“我怎么没想到,用钥匙啊。”
贺琅刚想问她是不是有钥匙,就见她拔下头上的簪子,托着他的手对着锁孔一阵捣鼓,不一会就听“咔哒”一声,锁链应声而开。
贺琅不由得惊为天人,道:“你还有这本事呢?”
“行走江湖必备手艺,不足为奇。”
程莠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的架子旁,拿了一坛酒下来,打算给贺琅腕上的伤口清洗一下。
贺琅却在程莠拿着坛酒走过来时眼睛越瞪越大,他连连后退道:“程,程莠,手下留情!”
程莠拉住他的手,耐心地劝导道:“贺凌云,你这伤口太深了,不能这么晾着,听话。”
贺琅对程莠上一回一巴掌把药糊在他伤口上的事情记忆尤新,实在是心有芥蒂,但他一个八尺男儿也不好在一个姑娘面前扭扭捏捏,有失尊严,于是硬着头皮道:“那,那你轻点。”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程莠小心翼翼地把酒倒在他的手腕上,还不住地吹着气,温柔地像在呵护一块珍宝。
她扯了两块纱幔下来,撕成条给他包扎好手腕,这才抬头问他:“不疼吧?”
贺琅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姐姐,姐姐?找到了吗?”
莫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程莠与贺琅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出了舱房。
莫栀仍站在窗前关切地望着这边,见到程莠和贺琅出来,便道:“姐姐,你们快些下船吧。”
程莠拉着贺琅对莫栀行了一礼,郑重道:“多谢你。”
莫栀淡淡一笑道:“滴水泉涌,不必言谢。”
只是这笑容仅一霎便凝固了,莫栀望着高高的楼船,脸色蓦地一变,她忙喊道:“姐姐!起帆了!快下船!”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消失在窗前。
程莠与贺琅俱是一惊,慌忙向甲板奔去。
异变徒生,十三艘船忽然毫无征兆地齐齐起帆,江山百景图连成一片,在日光下耀眼夺目,巍峨壮观,甚至有点遮天蔽日!
船上船下的众人都还没来得及惊愕,异变再生,一声轰然巨响冲破云霄,武擂场里霎时火光冲天,随之而来的剧烈震颤使整个渡口都颤动了起来,江面激起的波浪狠狠地冲击上船身,赫然涨起数丈高的水花。
随后武擂场内又传出数声震响,浓重的烟味瞬间席卷了整个渡口。
武擂场里居然被堂而皇之地埋下了火药!!!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引爆了!!!
“怎么回事?!!!”
“武擂场里有火药!!!”
“为什么只有武擂场炸了!!!”
“对!文擂场呢?为什么文擂场没有事?!!!”
“一定是那些狗官干的!朝廷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奸诈小人!口口声声缔结友谊,原来是要把我们聚在一起一网打尽啊!!!”
“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