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他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根本用不着拔剑,那些人也配不上他的孤碣,只有她,既然她有心要撞南墙,他便给她最大的尊重。
“当——!”
一声铿锵长鸣,巨大的内力震荡开来,两人的长发逆风而动,被刀风剑气掀得狂乱飞舞,程莠绞着穆洛衡的长剑而后一把剌出,“刺啦”着迸出耀眼的火花,旋即一刀劈斫,狠辣又强悍,穆洛衡反手架住,竟是被震得虎口钝麻。
穆洛衡危险地眯起眼睛,骤然手腕翻转旋剑压刀,随后顺势一转一掌拍在金羽刃的刀背上,程莠瞬间被震得泄了一半的力,她忙抽刀后退,长剑却是紧碾而下,这时贺琅一剑插了进来,锟山剑直接将孤碣掀了出去,剑气出锋成刃,剑芒横扫而出,穆洛衡只得连退数步一剑斩下,两道锋芒遽然凌空相撞,转瞬化为无形。
程莠一甩金羽刃,起势欲上,被贺琅一把拉住:“程莠,你冷静点,别冲动!”
程莠磨着后槽牙道:“我冷静不了,今日我便要手刃了这厮!我……”
她一句话没吼完,只觉胸腔间一阵血气翻涌,她忍住想吐血的冲动,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方才穆洛衡那一掌内力强劲,她内府气薄,调动真气催发的内力受了诸多制肘,险些招架不住,别人也许不清楚,见她还能有说有笑,活蹦乱跳的,但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可是她不甘,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他下地狱!
穆洛衡却是神色一凛,挽了个剑花反手还剑入鞘,看向渡口,轻笑了声,道:“来了。”
船上的人先是一愣,而后一同望向渡口,“哒哒”的马蹄声和无数沉重的脚步声汇成震耳发聩的宛若大军压境般的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紧接着军队的身影便乌鸦鸦地压了过来。
岸上,边灵珂的暗卫正与江湖人士斗得不可开交,大家谁也没有手下留情,犹如经年恩怨的仇家,一方暴动,一方镇压,血流成河。
而更多的是被封在渡口逃跑不能的无辜百姓,在这场动乱里成了最大的牺牲,怨声载道却得不到一丝怜悯,东躲西藏也逃不过恶运当头。
军队的到来让渡口的人都慌了神,不少人如临大敌:
“他们来干什么?!”
“是来镇压我们的吗?!”
“朝廷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吗?!”
卫展鸣一马当前,停在渡口外,高声道:“知州大人,我军前来支援,速打开渡口,否则视尔等所为皆为造反!”
边灵珂站在高高的飞檐之上,又三支黑羽箭直直射出,一支箭被打落,另两支箭直接将人射飞了出去砸进了江里。
卫展鸣厉声道:“知州大人!”
尉迟洧被两个暗卫有意无意地护着,他现在思绪纷乱,不明白边灵珂到底要干什么,她这是要与两头为敌吗?!
船上的穆洛衡哀叹道:“边灵珂这是在自掘坟墓啊,我明明告诉过她,隐于人后才能‘坐收渔利’,否则无异于玩火自焚,何苦呢?”
楼梯转角的尉迟溱倏地奔上甲板,紧紧握住船舷上的栏杆:“边姐姐?!令仪!”
赫连廷秋慌忙追到尉迟溱身边,在看到穆洛衡略带探究的目光时,不自觉打了个寒噤,那一瞬之间他甚至冒出了想立马带着尉迟溱下船的念头,可现在岸上的危险程度不啻于船上,岸上更是牛鬼蛇神聚一窝。
穆洛衡到底没有说什么,似是懒得分给他们更多的眼神。
只听岸上边灵珂冷冷道:“离北军无召不得随意进城,卫将军这么大阵仗,是要谋反吗?!”
“荒谬!”卫展鸣一手挥下,勒令道,“皇上御诏,裕州有乱党意图祸乱朝纲,遂令离北军全力捉拿——破封!”
“所有参与修建擂场者,全部拿下!反抗者就地正法!妖言惑众者,寻衅滋事者,违令者,斩!”
不过片刻,渡口的封锁线便被离北军全面攻破,黑甲轻胄的军队长驱直入,宛若一把削铁如泥的钢刀直直插入渡口,训练有素的将士很快便牵制住了暴动势力,将普通百姓迅速撤离至渡口外。
“边大人,还不快束手就擒!”卫展鸣翻身下马,拔剑欲上飞檐。
边灵珂换弓执剑,连退几步道:“边某人不知卫将军在说什么,边某忠肝义胆,为朝廷效犬马之劳,未曾做过任何不忠不义之事!”
“‘倾帆’停航裕州事宜由你全权督办,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卫展鸣没有立马动手,而是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与另两名将士堵住了她的去路,“你若是受奸人所迫,官家……”
边灵珂遥遥望了一眼已经驶出渡口的楼船,打断卫展鸣的话道:“我也想摘干净……”
边灵珂又把目光落到被驱赶至江岸边的尉迟洧身上,她握紧了拳道:“但火药能千里迢迢从桃花岛运到裕州,穆洛衡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只手遮天。”
尉迟洧当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边灵珂,她说这些做什么?她疯了吗?!
她说不会查到尉迟府头上,但暗网保不住了,是因为她要跳出来当这个出头鸟保尉迟府吗?!
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是他的姐姐,是庞大的尉迟府,他甚至没有勇气站出来替她辩解一句。
卫展鸣嗤笑一声道:“你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刚刚还说自己是忠臣,这又要认罪伏诛?”
“我不认罪,”边灵珂骤然发难,反手一剑挥出,一个士兵猝不及防被抹了脖子,直直掉下飞檐,“亦不伏诛!”
卫展鸣凝起神色,沉声道:“拿下!”
边灵珂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她如果按照穆洛衡给她铺下的路走,老老实实隐于人后,关键时刻与卫展鸣携手镇压暴动,捉拿叛贼,那么她的仕途会更上一层楼,可仅仅一念之差,她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自她从窗户跳出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人果然不能心软,她殚精竭虑走到今天,怎么还会犯下这么致命的错误?
那一瞬间尉迟洧心下闪过无数个念头,他不能看着她死,至少不能是因为他,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