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每回训诫,易嫚灵总是低着头,一幅将所有事情置之度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她的话。
她出这些主意都是为了她的儿子还有贾家的兴衰着想,她身体已然不好,只希望在临终前看到自己的孙子。
“我为鸿煊挑了两个通房,你今晚让他们到鸿煊书房的偏殿歇息吧。”
她撇了一下嘴,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
易嫚灵抬起头,攒眉道:“母亲不如自己亲自和夫君说这件事吧。”
每回只要一有什么想法,是贾老夫人自己觉得好,但贾鸿煊不一定会照做的,贾母就喜欢让她来做。
一年来的忍让,她已经受够了。
“你!”贾老夫人没想到易嫚灵会这样说,印象中,易嫚灵虽然身份低了些,但对于自己的话还算言听计从。
可今天居然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
贾老夫人喘着气,怒气上腾她指着易嫚灵的鼻子:“为人妻者不能如此善妒!你若是真的为鸿煊着想,就应该想办法为贾府开枝散叶!”
易嫚灵抬眼和贾老夫人对视:“母亲,这一年多里,我什么都依着你,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了不少,可并没有任何成效。”
“这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贾老夫人听她这样说,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小声嘀咕:“不就是让你带两个通房到书房里,再告诉鸿煊一声吗?说的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
易嫚灵叹息,她和贾老夫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但她今日要是应了贾老夫人的话,她才是真的傻。
书房重地,随意带人住进来,怎么说都不太妥当。
贾老夫人见她依旧没有反应,黑着脸让她回去了。
易嫚灵回到自己的房间,贾老夫人时常限制她的外出,所以这一年多以来只出门过几次。
好在自己从刺绣上找到了乐趣,便也不觉得难熬,她让言叶拿来前几日没有绣完的方帕,开始绣花样。
易嫚灵最拿的出手的,便是这自己的女红了,她从小跟着母亲学刺绣,母亲许是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一手苏绣异常逼真。
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牡丹花样式的帕子,颜色明艳,色彩秀丽。
绣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易嫚灵叫来言叶:
“你派人去库房里挑一些贵重的东西,给九皇子送去,就说我多谢他的帮助。”
言叶应下,正要出门去叫人,却又被易嫚灵叫了回来。
“等等,我再写封信,你把信夹在礼物里面,一起送过去,别让人发现了。”
“哦…好。”言叶暗自疑惑,夫人什么时候和九皇子有联络了?
易嫚灵拿来笔纸,写好风干字迹后,折好递给言叶。
第二日上午,易嫚灵派的人才将谢礼和她写的信送到了九皇子府。
门房传来消息时,牧景珲正坐在桃树下下棋。
桌上焚了香,香烟袅袅飘起,他一袭白衣,衣上沾了花瓣,墨发柔顺飘荡。
孔林拿着易嫚灵送过来的东西,找到了牧景珲:“殿下,贾鸿煊的夫人送了谢礼过来,谢礼里面还有一封信。”
牧景珲一手撑着下巴,散漫端详自己布下的棋子,闻言抬头扫了一眼。
易嫚灵的谢礼是一些玉器,这些牧景珲并不缺,他抬起手:
“把信给我。”
孔林将信递给他。
牧景珲打开纸。
“多谢九皇子出手相助,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
牧景珲的脸色黑了下去。
他头一回被人那般触碰,结果那人转身就想把这件事忘了?
孔林窥见他黑沉的脸色,有些不解:“殿下,是信上说了些什么吗?”
牧景珲抬手将信撕的粉碎,咬着牙根道:“没什么。”
牧景珲明显心情不是很好,孔林也不愿主动触他霉头,他低头打算退去。
牧景珲又叫住了他:“等等,我给她写一封回信。”
孔林惊讶抬头,却见牧景珲已经沉着脸走到书房处开始磨墨。
牧景珲写好后放下笔,待墨水干透。
盯着纸上的字迹,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的浮现易嫚灵软着身躯,靠在自己怀中的模样。
他捻了动着手里的佛珠,眸色略深。